被愛情衝昏頭的白術當天又找了沙華。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紗簾,因而看不清沙華的容貌。白術記得第一回來時沒有紗簾,但也沒多問。
該說的話都說了,如何抉擇就看沙華了。
當第六片彼岸花瓣凋零時,蛇王終於贏了一回。
那時,沙華已經臥病在床無法下榻。
蛇王匆匆趕來和沙華分享了喜悅,沙華想提兩人之間的承諾,陪自己賞月看山水,可下人來喊了,說是宴會要開始了。蛇王囑咐沙華好好休息,匆匆離去。
自此,蛇王聲名大振,誰也不敢不服。
可年輕的君王不知滿足,他不止想要青丘的城池,他想要吞並青丘,統一周邊。他的雄心大誌永無止步。
他從來不和沙華直接提任何要求,卻總是和她暢想未來,與她並肩而立站在茫茫山河前,站在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隻有他們倆,還有頭頂的明月和輕撫的微風,又或者和白術傾訴自己的鬱鬱不得誌。
周旋愛他的兩個女子之間,他早已如魚得水。
可厲伏溪是戰場奇才,雖敗了一仗卻很快卷土重來。
蛇王心氣高,以為贏了一次就是贏了終生,沒將厲伏溪放在眼裏,這回終又是慘敗。
蛇王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甚至不敢直麵沙華,沙華的傷痕累累仿佛提醒自己的無能和技不如人,自此,他不再來沙華宮。
第七片曼陀羅花瓣凋零時,蛇王仍舊大敗,但因為沙華身體抱恙,此次時光回流出現漏洞,厲伏溪隱隱覺得不對,總覺得眼前的戰爭已經經曆過,不止他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好幾個得力部下也是這麼覺得。
第八片花凋零時,厲伏溪循著蛛絲馬跡找到了沙華,那時的沙華老的像個老嫗,她嘶啞著聲音問厲伏溪:“蛇王贏了嗎?”
厲伏溪搖頭。
沙華緩緩點頭,語氣之間也沒有不甘:“命定之事,果然不可更改。”
“也罷,這是最好的結局。”她衝厲伏溪歉意的笑笑:“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像個千古罪人,在蛇狐二族的見證下,當眾斬首,仿佛隻要她死去,蛇狐二族就有了重修舊好的理由。
那日日頭升得很高,蛇王就站在不遠處,他甚至不敢看沙華,他答應過沙華若贏了就陪她賞月看山水,可唯一一次贏的時候,他拋下病重的沙華與眾臣大醉一場。
午時將近,白術大喝一聲:“慢著!”
她跑過來:“讓我與沙華夫人說幾句話。”
所有人都喊沙華是罪人,而白術卻依然叫她‘沙華夫人’。
厲伏溪點頭,他對這朵彼岸花生不出惡意,隻是可惜這朵花愛錯了蛇罷了。
白術倒了杯清水遞到沙華嘴邊,沙華搖頭:“將死之人,不喝也罷。”
“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落到此種境地。”
白術落下淚來,白術一向是敢愛敢恨的性子,是沙華永遠羨慕不來的性子:“我會向蛇狐二族宣告此事,我會讓他們放了你。”
此事又怎麼能怪她?
沙華是自願的,她以為能讓心愛的人得到一切,他就會很幸福,而自己便因為他的幸福更幸福。
“白術姐姐,我本就活不了了。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玩弄時間,玩弄一切,我早知後果,也甘願承擔後果。”
白術什麼話也沒再說,執意喂沙華水,沙華輕抿了幾口,幹裂的唇沾了水隻火辣辣的痛。
沙華想,原來她還能知道痛啊。
白術摔了碗,朝蛇王吼道:“沙華是為了誰!你若有一絲良心,若還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應該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