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3)

“真的答應了?”俞仲堯凝著她。

章洛揚勉為其難地點頭,手上加了點兒力道,想把他推開一些。根本做不到,頹然地收回了手。他就算有病痛纏身,依然是敏捷矯健的猛獸,而她,特別像是送到他麵前的兔子。不,她是自己送上門的。

“其實你答不答應不重要。”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笑,“我鐵了心照顧你就好。”

章洛揚看得出,他應該是因為自己喝了酒出錯才這樣,“要是換了別人,我不會喝了酒還跑過來的。”說著,想起了自己過來的初衷,“對了,高大人回來了麼?今日是沈大小姐的生辰,可高大人整日不見人影,你也出門了,我覺得反常,心裏不踏實,就想等你回來問問。”

“高進已經回來。這會兒應該是給沈雲蕎送禮去了。”

章洛揚笑了笑,“那就好。”隨後,又沮喪地垂了眼瞼,“過來找你,我也沒想到,沒等到你回來就睡著了。三爺,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有誰會故意犯錯。”

章洛揚知道,自己的腦子本來就轉得慢,到了他跟前,轉不轉都跟沒轉一樣,所以,還是省省力氣別解釋了,免得越描越黑。

俞仲堯叮囑她:“日後喝酒,不準超過三杯。”

他是好意,隻是——“你呢?”她抬眼看著他,一個酒鬼怎麼好意思讓別人少喝酒的?

“我不是在慢慢戒酒麼?”他抬手撫著她麵頰,“你可以常來看著我,會事半功倍。”

章洛揚本來就已是臉頰緋紅,到了這會兒,隻覺得他掌心的溫度像個小火爐似的烘烤著自己,心像小兔子似的,隨時能跳出來一般。她又抬手抵住了他胸膛,身形向後仰。

俞仲堯的手繞到了她腦後,手指沒入她濃密的發間,語聲低柔:“好麼?”

他的氣息似是無處不在,絲絲縷縷纏繞著她。

他那雙極漂亮的眼睛,此刻有著足以讓人溺斃的溫柔。

“……好。”她根本不具備與他抗衡的能力。但不管怎樣,她都覺得眼下這情形是不對的。猶豫片刻,她又道:“你也讓我慢慢來,好不好?現在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太輕浮。本來就犯了錯,不該錯上加錯。”

“行,答應你。”俞仲堯知道,適可而止才好,不能依仗著她對自己的信任就為所欲為。他放開了她,轉身坐到椅子上,岔開話題,“你平日歇息,都要抱著點兒東西麼?”

“嗯。”章洛揚一麵回答,一麵尋找著鞋襪,彎腰穿起來,“記不清是從幾歲開始了,不喜歡有丫鬟在房裏值夜,讓她們去外間。隻剩了自己,又覺得沒著沒落的,就抱著枕頭或是被子睡。奶娘也說過,我睡覺抱著東西不撒手,她怎麼都拿不走。大概是我死心眼兒的緣故,睡著了也是這樣。要是事先知道有別人,就不會這樣的。”

說到這兒,她已經穿好鞋襪,站起來。是不應該當著他的麵這樣,可是沒法子,總比赤腳要好一些。“三爺,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紅著臉,出去合適麼?”他指一指盆架,“有打好的洗臉水。”

章洛揚去洗臉洗手。

俞仲堯轉去倚著床頭,等她擦完臉,又示意她落座。

位置調換一下,她放鬆了不少,這會兒還是渴的厲害,便拿著水杯落座,先喝了兩口水。隨後她才意識到天色很晚了——走廊裏燈光昏暗,誰會注意到她的臉紅不紅?真是……他要想捉弄她,可真是手到擒來。

不過,也難怪他如此,他夜間經常無法入睡,既然如此,陪他說說話也好。隻要不再說讓她尷尬窘迫的話題,她還是很樂意的。

慢慢的,她心緒恢複平靜,留意到自己身上沾染了他身上的那種清淺的藥草香。倒是很好聞,隻是——“你到底怎麼了啊?是哪兒不舒坦?”她不好奇,隻是很擔心。

“五髒六腑時不時有個地方鬧騰一下。前幾年過於繁忙所致。”俞仲堯蹬掉鞋子,意態愈發放鬆,“真沒事,不是絕症。”

“從現在起就調理吧?壞習慣都慢慢戒掉才好。”章洛揚分析道,“你總這樣喝酒,對肝和胃都不好。對了,你說的啊,讓我看著你,除了午間晚間兩頓飯,你都盡量別沾酒。”

“嗯。”俞仲堯側目看著她,心裏像是被暖陽照耀著,說不出的舒坦。在她的眼裏,他的病痛是最重要的,隻是不知她自己清不清楚。

章洛揚逸出舒心的笑容,垂眸喝了一口水。

“別隻顧著說我,你呢?”俞仲堯問道,“想沒想過,如何對待章府那些人?”

“我沒想過那些,離開的時候隻是想,我離了他們,哪怕舒心的日子隻有幾天也知足。我是不能忍受那個環境了。上一輩的恩恩怨怨,怎麼說的都有,我娘又是一走那麼多年——我處境一直太尷尬。起先還指望著父親能為我做主,後來……”章洛揚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笑容,“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眼下又山高水遠的,不去想那些了。”

“也對。”俞仲堯頷首,“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再做計較。眼下最要緊的事,除了找到南煙,還要找到你娘。最不濟,你總能找她問清楚當年一些事非,打開心結。你還記得你娘的樣子麼?”

“不記得。隻是人們都說,我們兩個特別相像。”章洛揚笑得有點兒苦澀。有時候會忍不住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張與母親酷似的臉的緣故,父親才不願經常見到她,見到她不是神色恍惚眼神怨懟,便是針對於她的失望嫌棄。沉了片刻,她又加了一句,“我有時候也會想,興許她並沒回風溪,去了別處,隱姓埋名的生活。”

“她在何處都無妨。隻要有心,總能找到。”俞仲堯語氣篤定。當年使得俞府險些滅門的幾個仇家,在他權傾朝野之際溜之大吉,各自選了極難找到的避難之處,又如何?最終還是被他的手下找到,帶回京城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