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3)

沈雲蕎聽了這話,神色一緩。

那名金吾衛繼續道:“寺裏的人又不是不知道輕重的,直接告訴武安侯府的人,拿了三爺和王爺的親筆信件到寺裏才作數。除非皇上親自下旨,不然閑雜人等日後就不要去看順昌伯夫人了。武安侯府雖然被駁了麵子,到底是害怕三爺和王爺日後責怪,事情便不了了之,待章蘭婷倒是和氣了幾分,大概也是怕她想不開吧。”

站在武安侯府的位置想想,也真不能往死裏折騰章蘭婷。沈雲蕎對這結果勉強算是滿意,隻要別讓母女兩個聚在一起就好——章蘭婷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心腸再歹毒,也不是城府深藏的人,要是有順昌伯夫人點撥著就又不同。

順昌伯夫人是誰啊,那可是個花招百出的女人,能將順昌伯那個人渣哄得團團轉,亦是不能小覷的。

隨後,她問了問沈家情形。

沈家大老爺的態度很幹脆,直接當她已經死了,她那個繼母與人說起倒是還留著幾分餘地。

沈雲蕎扯扯嘴角,怎麼樣都可以,她無所謂的。

那名金吾衛告辭之後,她歪在大炕上,過了一會兒,睡意襲來,懶得動,便讓落翹取來被子蓋上,就在這兒歇下了。耳畔隱隱傳來高進與方同的談笑聲,分外爽朗。

讓他這麼高興的事兒,平日裏可不多。

她忍不住笑了笑,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恍惚間,她察覺到有人進門來,伴著酒香趨近她。

聽腳步聲,是高進。

她並沒因此緊張,就是清楚,他偶爾耍壞,但不會真的欺負她。因此連眼睛都沒睜開,要繼續睡。

之後卻是身體懸空,連著被子被他抱了起來。

沈雲蕎心弦一緊,卻沒出聲。倒要看看他唱的是哪一出。

結果是他把她抱回了寢室,小心翼翼地把她安置到床上,給她掖了掖被角。

之後他並未離去,坐在了床畔。

似乎……是在看著她?

有什麼好看的?她翻身向裏。

可他還是沒離開,就坐在那兒。

過了許久,他的手落在她臉頰。

燙熱的手,熨得她臉頰發熱。

繼而,他指尖描摹著她眉宇,極為輕柔。

她竟不反感,甚至熏然欲睡。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收回手,站起身,回到大炕上歇下了。

沈雲蕎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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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揚坐在桌前,描繪著陳設的圖樣,盡量細致到衣櫃門窗上的紋樣一目了然。前院的事情,俞仲堯命人與她說了。她料定他今晚很可能要忙碌整晚。

連翹時不時進門來,換上一杯熱茶,別的時候便到東廂房廊下坐在小凳子上,看著空中夜色想心事。

明日要去給夫人求醫問藥,不知道這兒的人的醫術究竟可不可信——是的,打心底,她已經將章洛揚看做俞府夫人了。

在俞府當差有些年頭了,早已了解三爺的性情。那樣的男子,認定了的事便會做到極致,認定了的人便是一世不放手。

自然,也有著特立獨行的時候。世俗的一切,他若在意,是為著自己心愛的女孩著想;若不在意,便是至情至性所致,日後必然會給一個更好的交待。

連翹就是因為太明白這些,才在此刻猶豫起來——三爺那麼在意夫人,自己尋來的藥若是出了哪怕一點點岔子……

不行,還是要找人細細打聽一番才好,口碑差一點的人都不能去找。

正盤算的時候,負責院中灑掃的趙新家的走過來,遞給她一杯菊花茶,靦腆地笑道:“依著你的法子沏的,不知道味道如何。”

連翹感激一笑,“還不乏?”

“嗯。”趙新家的點頭,“院子裏事情不多,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那就坐下,說說話。”連翹拉過一旁的小凳子。趙新家的為人憨厚樸實,從來是隻管分內事,她對這年輕的婦人很有好感。

趙新家的笑著坐下,遲疑地問道:“方才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想家了?”

“不是。”連翹心念轉了轉,扯了個謊,“是有一個相熟的好友有為難之事。她與夫君剛成婚就來到了此地,總是擔心要是在這裏有了喜脈可就不好了……”到底還是沒出閣的姑娘家,她將一番話說完,臉頰已有些發燙。

趙新家的聽了,垂下頭去,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我這幾個月也總為這種事犯愁呢,要不是你說起,我也不好跟你提起。今年春日,我生了個兒子,眼下婆婆幫忙帶著。我是想著兒子大一些了再添個孩子,這兩年先盡心賺些家用。”

連翹想了想,趁勢道:“你是當地人,不似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去找人討個方子啊。”

趙新家的卻是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的。我可不去,你也別讓相熟之人去找那些個聲稱有偏方秘方的人。”

“怎麼說?”連翹的心懸了起來。

“那種人是看人下菜碟,給的藥因人而異。有的人服用之後,倒是避免了懷胎,可要是想再有喜脈,還要去找他求方子調理一段日子。除非是嚇得住那種人的,他們才不會耍花樣。”

“……”

“說起來——”趙新家的眼含困惑,“咱們宅子裏的俞小姐是風溪醫術最好的人,她就知道這些秘方,還是不傷身體的。我眼下不敢去找她,是自知身份卑微,怕三爺怪罪我擾了小姐的清淨,可你不一樣啊,夫人跟小姐情同姐妹,又那麼看重你,這點事情不算什麼吧?”

“……”連翹心說大小姐就是夫人的小姑子,怎麼好意思說你給你嫂嫂開個方子?姑嫂兩個相見會尷尬的。她想了想,笑道,“我是擔心小姐追問是我哪個好姐妹,不想姐妹見到小姐的時候不好意思,還以為別人的方子很靈驗……唉,幸虧與你說了說,真要好好兒謝謝你。那就這樣吧,明日你我一起去找小姐,說說這件事,求小姐幫忙。”

“好啊,好啊。”趙新家的喜出望外,想了一會兒,又道,“不如這樣吧,到時就說我和我相熟之人都要用到,省得你或是你姐妹不好意思——權當感謝你幫忙了。”

“嗯!好!”

兩人正說著話,俞南煙帶著兩名小丫鬟進到院中,連翹連忙起身,低聲對趙新家的說一句:“你等會兒,說不定這會兒就能跟小姐說說這件事。”

到了俞南煙近前,連翹屈膝行禮。

俞南煙笑問:“嫂嫂歇下沒有?”

“還沒有。”連翹笑著回道,“在畫桌椅板凳衣櫃門窗的圖樣子呢。”

“我來找她說說話,不耽誤嫂嫂吧?”

“不耽誤,您快請。”連翹一麵走一麵道,“方才奴婢還正與人說起大小姐呢?”

“哦?”俞南煙俏皮地一笑,“說我什麼壞話了?快如實招來。”

“哪兒敢說您的壞話。”連翹笑道,“是院子裏有人想找您求個方子。”說著指一指東廂房外的趙新家的,把事情說了。

“小事啊,跟我要方子拿藥,就跟請廚子做飯菜一樣,都是天經地義的。”俞南煙到了東廂房外,招手喚趙新家的,“來,怎麼回事?與我細說說。”

趙新家的慌忙上前行禮,把自己的情形說了說,更沒忘記連翹的事,末了又道:“奴婢還有個交情很好的小姐妹,是新婚,年歲不大……”

俞南煙耐心地聽完,笑盈盈頷首,“我記下了,明日就把方子和藥給你拿過來,到時候再告訴你怎樣服藥。下次有什麼事趕早與我說,身子要緊,用得到我的事情可別拖著。”

趙新家的千恩萬謝。

俞南煙這才去了正屋,進門後從袖中取出一張畫像,給章洛揚看之前,先問道:“嫂嫂以往沒見過皇上吧?”

章洛揚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沒見過。怎麼了?”

“讓你看看他的樣子——日後便是見到,也不好仔細打量他的。”俞南煙這才將畫像展開,一副獻寶似的樣子,“他說這是請宮裏的畫師畫的,這種畫像不會有多少偏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