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龍吟虎嘯”,震懾人心,這二者都有震魂奪魄之能。螭吻作為龍子,自然承襲了龍吟這種發自本能的技巧。
袁厚卻像是早就料及,在它鼓頸張口之前就從囊中取出一隻小麥色的海螺。這玩意兒比巴掌略大,螺口外有誇張的“卍”形裝飾,螺殼上的花紋有若蝶翼,看起來格外美麗。他舉起海螺,放到口邊用力一吹,身體周邊頓時就浮起一個粉紅色的結界。
幾乎在眨眼間,螭吻嘯出的聲波就同時抵達,然後狠狠地闖上了這個粉紅色的、夢幻一般的結界。
這個結界隨著音波輕輕搖擺,仿佛是盛夏裏美麗的肥皂泡,卻居然堅挺著沒有碎裂,直到音浪衝過袁厚身邊,炸在了石壁上。
螭吻重重喘氣,顯然發出這樣一記音嘯對它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也不容易。它一雙巨眼原本就很大,現下更是憤怒地睜圓了,不敢相信自己的龍吟竟然對一個凡人無效。
它在人間活動的時間畢竟不長,不知道在天雷絕獄那一片高原的瀑布當中生活著這種渦螺,由於每日都要經受數千次電閃雷鳴和無止無休的瀑布巨響的洗禮,因此演化出了頗為神奇的一種結界禁音結界。這個結界摒閉一切音波的進入,當然若有人站在這個結界當中,同樣什麼也聽不到,隻有絕對的安靜。
袁厚手裏這枚海螺,活著的時候年齡都超過了九百歲。結界更是修得牢不可破。龍吟亦是聲波,就算再凶猛,再震撼,傳不進他耳中同樣不能生效。
眼看風浪即將平靜,袁厚一手捧著海螺,另一手掏出的卻是一枚水紋蕩漾的琉璃球,淡淡道:“該我了。”反手將它砸到螭吻附近的水麵上,“砰”然一聲響,琉璃破裂。居然從其中遊出許多身長三尺左右的古怪魚類,這一片湖麵上頓時旌鰭搖動,誰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尾怪魚遊出,看起來都有近千條之多。
這些魚兒除了雙目鼓起,黑瞳特別大之外,乍看上去和普通魚類似乎沒多大區別。可是當它們循著血腥味兒遊近了螭吻之後。才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來:這些大魚張嘴幅度至少都可達到一百八十度,滿口鋒牙利齒,最高的一枚都超過了一尺長。下齒彎曲有倒鉤,一看就是給獵物刮骨剔肉的好工具。
並且每一枚尖牙上,都閃著淡綠色的光芒,顯然上麵附著的絕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寧小閑然後輕輕咦了一聲。“這人手裏,居然養著這許多‘牙巴拉’?”
“牙巴拉”是南疆地區的古怪異獸
。也是她所見過的體型最小的異獸,嗯,相對而言。在當地俗語當中,牙巴拉就是“恐怖魚牙”的意思。隨著人族的崛起,時至今日,多數異獸都生活在遠離人煙的地方,隻有“牙巴拉”時常出現在人類活動的水域內。每一次都要造成巨大的人命損失。
這種魚型異獸,是水虎魚的表親。隱流曾想將它引入巴蛇森林的水係統當中繁衍。以守衛水體,可是幾經考察之後還是作罷,原因很簡單:原本相中的是它的凶猛,最後放棄也是因為它的凶猛。
在言先生的書中,將“牙巴拉”的險惡程度列入了所有異獸的前三名。這種生物隻為食物而活著,生性就是要撕扯一切活物,所到之處任何能夠移動的生物都會被吃光,比地麵上的蝗蟲成災還可怕。若當初寧小閑乘著滄龍在巴蛇森林的水中遇到的是“牙巴拉”,而非水虎魚的話,能不能脫身還真不好說,因為這種異獸的大腦還不到綠豆大小,對比它長達三尺的體型,那是重度白癡+暴力傾向的傑出代表。
跟白癡是無理可講的,這也意味著,無論是巴蛇的神威,還是螭吻身上的龍威,對這種小怪獸都是全然無效的!
這群“牙巴拉”每一條肚皮都癟得貼住了肋下,也不知道在琉璃球中被餓了多久,想來袁厚為了讓它們的凶性最大化,從捕撈起那一天就不曾再喂食了。螭吻口腔受傷,血水都染紅了附近的湖麵,此刻這些小怪獸入水之後嗅得血腥氣味兒,頓時興奮得滿眼綠光,你推我搡地往前擠去,隻見小半個湖麵的湖水都被翻攪得不得安生。
龍子的血液對魚類來說乃是至寶,隻要吃上一口,那就是獲益無窮。凡間的魚類若有幸得之,雖不一定化身為龍,但成精成妖成怪卻不是難事,再吸得月之精華,很快也就有了道行。
因此這些“牙巴拉”雖然腦容量極小,卻也本能地知道眼前這座肉山對自己來說就是大補,就是死也要從它身上扯一絲兒肉條下來嚐嚐鮮的。
螭吻對著這些怪魚怒目而視,來自龍族的威嚴浩瀚宏大,頓時彌漫在這片湖水之中,若對其他水族而言,那真是要嚇得對方屁滾尿流,抱頭鼠竄,逃得要多快有多快,可是眼前這些下作的小東西接觸到龍威隻是迷茫地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所以,隨後就以更加瘋狂的速度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