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竟然已經三萬多年了,怪不得時睡時醒,仍覺出時光漫長。”這影子的聲音先是一驚,隨後不勝唏噓,“現在輪到哪一任蠻王掌權,想必不是陰無殤或者主人的血脈了吧?”
陰九幽眼中露出了譏諷之色:“蠻王?嗬,你可知何謂鬥轉星移?如今的南贍部洲,是人族和妖族的天下,哪裏還有蠻人的立足之地?”
陽澤終於失聲道:“你,你說什麼,蠻族竟然衰微至此了?
!”
“不是衰微,而是滅絕。”陰九幽盯著他,聲音中充斥著快意,一字一句道,“蠻族在三萬年前的上古之戰中落敗,被滅族了。時至今日,蠻族已被稱為上古魔族,哪怕身上還流存著蠻族的血脈,也沒有哪個人敢站出來說,自己就是蠻族後裔!”
影子形體都差點散開,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凝起:“我蠻族五億人口,婦孺皆可為兵,竟是這樣說亡就亡的?!”原是那般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種族!
陰九幽露齒笑道:“或許原本不該亡的,可惜有個任性的老頭子,將蠻族至寶力之魄和羿神弓埋在自己的寢陵裏。你布下的陣法當真了得,明明大哥知道你將寶物藏在了這條不世出的地煞絕脈當中,可是這裏偽裝得半點兒煞氣都不露!”
“蠻族花了天大力氣遍尋不著,沒了可以輕易射殺神獸巨妖的羿神弓,又失去了記錄有蠻族先輩戰陣戰技心得的力之魄,終於在與妖族的戰鬥中敗下陣來。”他突然縱聲長笑,顯然極是愜意:“大好江山旁落,五億子民染血。我的好王父。這一切,都要歸咎在你身上啊。”
“隻歸咎在他身上麼?”長天待他笑得最歡暢時開腔,聲音如磁石相擊,說不出的清冷冰寒,“你怎不告訴他,是你在最後時刻反戈一擊,殺掉了最後一名蠻族番王?”
“你怎不告訴他。是你破去大陣。將妖族大軍引上了浮空山?你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那根稻草。”
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陰九幽奇道:“咦,你是怎麼知道的?上古之戰結束前,你就已經被鎮入神魔獄。怎會知道這一役的秘密?”說到這裏,突地恍然,“是了,你抓去了我好幾個分身。便是從他們那裏拷問出來的吧?”
長天還未回話,陽澤就已經顫聲道:“主人。他的話可是,可是真的?”他畢竟對本族異常忠誠,乍聽此訊,一時接受不能。
陰九幽的聲音冷漠無比:“不錯。蠻族大勢已去、氣運耗盡。即便無我出手相助妖族,這南贍部洲也不會再有蠻族立錐之地。我所做的,不過順應天道爾。”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似乎並不為自己背族滅族的行為感到半分羞恥,反倒像是世事正該如此。
長天暗自搖了搖頭。這家夥的確有本事連他自個兒都說服、騙過。直至今日都沒有半點悔愧之心,否則誅神雷怎會對他沒用?內心強大到這等地步的人,無論修為怎樣,都不可小覷。
陽澤仿若未聞,隻喃喃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他自在那裏癡癡愣愣,長天轉頭望了陰九幽一眼,突然道:“地脈泄出煞氣不過半年時間,你怎會知道這個地方?”
陰九幽目光一閃道:“我的消息來源,隻怕和你一樣。”
長天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半晌才道:“好。好一個奉天府主,好一個汨羅。”
當然是汨羅,隻能是汨羅。
能將地煞絕脈傳播出去的,除了汨羅還能有誰?
這地脈在汨羅的地盤中出現,以他習慣於掌控全局的性格,當然第一時間就打探出了相關情況
。這死狐狸打不過他,就出這等下三濫的招數。
陰九幽閑散地倚在石壁上,悠悠然道:“隻盼他莫將這消息告訴第三方人馬,否則的話我倒沒什麼可急的,隻是你那小姑娘怕是要遇上麻煩了。”
此話正說中了長天的心事。他轉頭看去,這人的語氣雖是如此,紫眸中卻散發著不懷好意的光。
他冷冷覷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不是向來標榜自個兒的天魔幻景遠勝現實麼,怎地有那般大的破綻?”
“幻景?誰說是幻景?”陰九幽露出了奇異的神色,“旁人編造的幻景必有破綻。為了困住你,我這一次用的不是幻景,而是屬於你自己的記憶。”
那些,都不是幻景,而是記憶?
他看著長天臉上一下子變得相當精彩的表情,好奇道:“你想起什麼了?”相由心生、魔從心起,縱使他能挑起別人的心魔,但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不知道的。
長天瞪著他,一字不吭。那些事情,難道都曾真實發生過?可他怎麼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