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名長老已經趕到,巫官正在與祖靈溝通,試著詢問事件經過。

黑崇明長老可是親眼見過祖靈的能耐,此時一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裏。

兩頭祖靈在廢墟中轉悠了一會兒,身形突然如沙礫般散開、交纏在一起,形成一片黑色的霧氣。緊接著,這片霧氣慢慢分化,居然逐漸模擬出了一棟建築的模樣,緊接著建築中就有人開始走動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還沒有被毀壞之前的大牧首屋邸!祖靈正要以這種辦法來推演出之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

黑崇明喉間暗暗吞了口口水,幸好所有人麵上的神情都和他差不多,他的緊張也不顯得紮眼。

煙氣化成的建築才剛剛成形,裏麵有個黑色的身影看起來很像多木固。結果在眾人的注視中,這片建築突然又虛化了,隨後又凝形,然後又虛化……

顯然祖靈努力了幾次,都未能還原出當時的場景。最後它們放棄了,重新凝出人形。

巫官和它們咕嚕了幾句,轉頭對眾長老道:“祖靈也無法再現當時的場景了,所有魂魄留下的痕跡都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抹除了。這隻有對我族祖靈很熟悉之人,方可辦到。”

此時黑崇明舉杖敲了敲地麵,引來大家關注,才清了清嗓子道:“這是宅中的幸存者。”他扶出侍女,和顏悅色,“莫怕,將你所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

侍女卻覺出黑崇明抓著自己的手一緊,知道他在警告自己。於是定了定心神,將自己所見說了一遍。

她一說完,眾人皆是麵麵相覷,有些難以置信。有多木固的心腹突然道:“這宅中其他仆役都死了,你怎麼卻是無事?”

這侍女眼中立刻浮起了淚光:“我也不知。那時我從外頭回來,大概,大概我離得遠些?主人一聲怒吼。我就被震暈過去。是黑長老救了我。”

黑崇明及時道:“我找到她時,她七竅中都流出血來,喂了一劑百草丸才勉強救轉過來。”

巫官上前探查了一下她的筋脈。也點頭道:“她內腑震蕩,氣血虧損,傷得頗重,正被藥力所穩。”

這一下。大家也就沒甚話好說,就算有人心中覺得不對勁。一時也說不上什麼。

正在檢查多木固傷口的長老站起來道:“大牧首身上的傷口像被細針所蝕。奉天府的天狐兩兄弟,慶忌的‘狐針’和汨羅的‘蓮火’都是赫赫有名,這傷口被劇毒腐蝕過,身體中的血肉也被溶化。的確很像是慶忌狐針所為。”他歎了口氣道,“大牧首的元神也已消散,無法救來問個明白

。這凶手好狠!”

這就是先入為主的概念了。這世上能腐蝕肉身的神通其實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侍女這麼一說。眾人就開始有的放矢。

這時就有人突然想起來道:“今日午後,慶忌和大牧首還在殿中爭執,大牧首有些惱怒,音量提得很高。”

另一名近衛道:“不錯。我聽他們所爭論的,乃是我族加入了北部聯盟之後的條件。慶忌公子說形勢緊急,希望我們今夏之前就能派出兵員,支持北方前線,可是大牧首不肯,說我族萬裏遷徒,要休養生息到入秋方可。”

所謂三人成虎。證據樣樣都指向了慶忌,眾人又這樣說說道道,群情很快被撩得激憤起來。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以插翅般的速度席卷八方,幾乎在三個時辰之內就傳遍了全城。

奇楠宗的長老心頭還算是一片清明,此刻就抑住族人的憤怒,差人去請慶忌前來問個究竟。畢竟對方遠來是客,大牧首又已經決定了東遷,他為什麼要殺人呢?

可是大家苦候了半個多時辰,那人才飛訊來報,慶忌下榻之處竟然早已人去樓空!

若不是心虛,你跑什麼!所有人心裏都暗自咆哮一聲,終於將這罪名牢牢摁到他身上。最年長的長老也怒得幾乎要拽斷自己的胡子:

“速速派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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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忌今晚心神不寧。

樽中茶水又見底,他沉沉道:“滿上!”

侍立一邊的童子趕緊執壺斟滿。這靈茶是公子從宗內帶來,不過兩個時辰就用掉了一大包。慶忌平時喜怒不形於色,此刻雖然安坐不動,眉心卻擰得很緊,臉上青氣也重,下人們從未見他這樣焦躁過。

從下午派出陰九幽的分身開始,他就有些忐忑。商驛館中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寧小閑呢?他試著將記憶中那個有著翦水雙瞳、靈眸善睞的女子,和他在多木固宴席上見到的靳杏兒重合起來,卻覺得有些模糊。他已經吩咐了陰九幽分身,若坐實了這個推測也要稍安勿躁,等他想想對付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