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看越覺得眼熟,心裏似乎有個念頭呼之欲出,卻偏偏辨不出來,那感覺就像隔著毛玻璃看人,不爽至極。@,
她不由得放低了音量:“進去看看?”
汨羅臉上突然露出冷笑,搖頭道:“不,我們走!”回身大步往來路走去。
和以往的瀟灑不同,這一回他的臉上反而顯得有些陰沉,並且似乎也失去了逗她的興趣。
汨羅城府很深,自第一次邂逅之後,寧小閑就極少見到他發怒。她又回頭看了兩眼,不知道那扇門背後有什麼,能激得他這樣失態。
……
好吧,其實她這兩眼真是多餘,因為在隨後的時間裏,無論他們走到哪裏,路的盡頭都有兩棵棗樹,樹下都有那一扇平凡無奇,幾乎掉色了的朱紅木門!
她就是再遲鈍,也明白自己二人被陰九幽的分身盯上了。
汨羅何等心境,早已平複了心態,此刻望著朱紅門微微一哂道:“還真是不肯死心哪。”終於上前兩步,輕輕推去。
吱呀一聲,門扉終於洞開。
迎麵即是一扇屏風,上麵雕著青山綠水,繞過去了,才看到裏麵是兩棟精致的小樓。不過紅牆綠瓦,沒有描金砌玉,卻讓人一眼看起來就覺得好生雅致。
院子很小,砌得整整齊齊的青石路麵一塵不染,院中栽著許多花卉,正當含苞待放。
屋簷下一口大缸,承接著從拱起的飛簷上頭滴落下來的雨水。如今缸已半滿。
望見這口陶缸,寧小閑腦海中突然嗡地一聲響:
難怪她覺得眼熟,這小樓、這屏風、這花草、這大缸。不就是馳明城中汨羅住處的擺設麼!
陰九幽居然在這夢之城裏頭,完完整整地具現出了汨羅的舊居。然而這與她所見到的又有不同,首先是朱紅門上少了那對含著門環的紫金銅鎏的螺蚌,也就是龍之第五子椒圖的精魂,因此她第一眼就沒認出來。進來後的小樓和庭院,也和她先前所見的不盡相同呢。若說非要找出細微的區別,那就是這些建築看起來很新。遠未有她見到的那般經過了風吹雨打的痕跡。她甚至看到一根樓柱上補刷的紅漆都還未幹透,延伸到小樓的樹枝上,還掛著一串小小的風鈴
。隨風送出歡快的聲響。
這串風鈴,在她印象中也是沒有的。
如今汨羅的紅眸就緊緊盯著這串風鈴,那般專注的神態,似乎那上頭長出了花兒。
她看不懂這人眼中的情緒。
庭院空寂。四下無人。
人呢?她原以為這裏布下了刀山火海呢。
汨羅突然冷笑道:“如你所願。我進來了。陰九幽你還要裝神弄鬼?”
許是被他催促著,月門後即有一個窈窕的身影嫋嫋走出,站到了桃樹下。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青絲綰作高髻,作婦人打扮,隻一身青衣素裙,發上無簪釵,手上未配首飾。雖是素顏朝天,竟然不減其國色天香。
她的美貌。已經難以用言辭形容。寧小閑七年間行百萬裏路程,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然而若論顏色之盛,除了玄武之外竟然無人能出其右!可是玄武之美有如天人,華光萬丈、高貴尊嚴,誰敢直視?而這女子就如空穀幽蘭,對月獨開,令人心生憐惜。
饒是同性,寧小閑見了她也覺目炫神迷,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再看身邊汨羅的神色,竟是滿麵鐵青!
偏這女子見著汨羅之後即嫋嫋前行兩步,麵上露出慈愛之色,嗔怪道:“又去哪裏野了,大半天不見歸家!”
她聲音自然好聽,還帶著溫柔和寵溺之意。寧小閑卻突然覺出了不對勁!
汨羅容貌之美連女子都要自歎弗如,常常教人忽視了他的身材其實高大挺拔。不過她就站在他身邊,方才又是背靠背而戰,知道自己的身高也就是勉強能夠著他的肩膀。可是現在她突然眼角的餘光,竟然掃不到那個身著紅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