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緊要關頭,她也是神智清明,第一句話提醒他目擊證人太多,現在出手的話,他撕毀大陸盟約一事就藏也藏不下,兜也兜不住,後一句話,則是提醒他此舉風險太大,不值得輕試。
萬一小妖女在巴蛇眼中並沒有那麼重要呢?聯軍的攻勢,會不會更加瘋狂?
有妻子橫身擋住,這一劍卻要教他如何劈得出去?蕭寄雲也是一時氣怒充臆,此刻被靳絲雨緊緊拽住,頭腦頓時清明不少,也覺自己衝動之下的想法太冒險。
靳絲雨卻是見到他眼中透出來的紅光漸漸消去才鬆懈下來,又暗暗心驚:“雲郎的心魔,居然險些在這個時候發作!”她知道蕭寄雲晉階真仙已久,無論是橫行大陸還是久居仙門,像今日這樣的憋屈都不曾碰到過。不過是個身負重傷,站都站不穩,甚至連手都被截去了一段的小姑娘,並且這裏還是自家的地盤,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被他所占,可是堂堂真仙費盡周折居然就是抓她不住!
在這樣的時刻,強如蕭寄雲,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絲艱澀晦暗:莫非這就是天意?莫非天要亡廣成宮?
這種拳拳都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靳絲雨也是深有體會啊。南贍部洲平靜了太久,蕭寄雲也安逸了太久,這一下居然驟引心魔上門,還險些受其蠱惑而壞了大事!
蕭寄雲長長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來。像是要將心中鬱忿都一起擠走。隨後目光一掃,瞳孔突然緊縮!
對麵的聯軍衝到邊界線前就停下了腳步,再不往前。這次救援任務已經達到目標,寧小閑已經安全越界,他們自然沒有再進攻的打算
。
而在廣成宮這邊,天上的修士也紛落地,結成了陣法,如臨大敵。
這一處邊界內外突然安靜下來,莫非後頭浚河河水翻騰不已。這裏簡直要落針可聞了。
對麵的妖兵站定之後就如泥塑木雕,除了眼珠子微微轉動,口鼻間還呼出熱氣之外,居然數千人整齊劃一,動也不動一下。這樣的軍員素質,平時都會令蕭寄雲謂歎不已。
不過此刻。吸引了他全副注意力的,卻是妖眾當中緩步走出來的一個身影。
這人所過之處,妖眾如潮水一般退開,離他至少有三丈之遠,似乎走近了對他都是一種不敬。
在一眾甲衛鮮明中,隻有他同蕭寄雲一樣。是寬袍長袖,博帶當風。一襲黑衣滾著金邊,烏發全以金冠束起,一絲不拘地挽在腦後。
他還隱在人群中時,誰也不曾注意到他,可是他現在站出來了,這裏數千雙眼睛都被他吸引,再也看不向別處。可是也隻望上這麼一眼,便不敢多看。這人身上就有這樣的泱泱氣度。數千名殺氣滾滾的精兵悍將,在他走出來之後,立刻就變作了他的陪襯。
他長得極俊,五官仿若工匠瀝血雕就,精美得不似真人,可是再想多看一眼,又會覺得他的麵龐像蒙上一層輕紗,再也望不清究竟了。蕭寄雲活了數千年,麟毛鳳角也沒少見了,長得這樣俊美的男子還能說勉強會過幾個,可是又要如這般威儀天成的,那可當真沒有。
他也不得不承認,麵對此人,他一貫以來壓倒全場的氣勢當即被反超過去,甚至隱隱被壓製。
這種感覺,真是相當不好啊。
雖然素昧平生,這人的身份卻實不難猜,尤其七仔抱著寧小閑,緊緊跟在他身後。
蕭寄雲重重呼出一口氣:“巴蛇!”他從未見過撼天神君,卻在第一時間就認定,這一定就是他。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對方眸中一片金光閃耀,裏麵的殺意亦是明晃晃地毫不掩蓋,突然說了句:“真可惜。”語氣中滿是喟歎和惋惜。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蕭寄雲偏偏聽懂了,背上沁出寒意,一點一點浸入骨髓。
巴蛇竟然一直隱在妖眾之中,不顯山也不露水,甚至將氣息全部匿起!寧小閑在廣成宮核心駐地內盜取靈石,是屬於欺上門的行為,眾仙人作為廣成宮的守護者,有權出手抓捕。可她已經逃出了邊界,進入了戰爭中的領土,那就像華夏的逃犯逃出了國界,再不受本國法律製裁一樣,無論是蕭寄雲還是任何一名仙人若是受不住誘|惑而出手,就是率先打破了大陸盟約,那麼巴蛇必然伺機出動,再也不會跟他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