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贍部洲之戰中,天道必然對“寸光陰”寄予厚望,才會以人間巨大的犧牲去換取它的出世。然而這東西沒有吸飽力量恐怕是無法工作,所以天道必有法子令它充能到滿格,否則就是白辛苦一場。
那麼多慘絕人寰的戰役,無數狂暴的神境之力聚合在一起,也才把它喂飽了兩分。
反過來說,又要何等力量才能令它滿足呢?
細思極恐。
炙熱的劍尖,緩緩抬離了海勒古的脖頸,大黑天也收回了石枷。旱魃當即退開兩步,站到柳青璃身畔。
長天收了劍,好整以暇:“我還以為天道要你三緘其口,不得泄密。”
柳青璃聳了聳肩:“取走‘寸光陰’之前,是的。天道甚至都不敢提前降下旨諭讓凡人搬離中京,就是怕走漏了消息,引發修仙者或者蠻人的阻攔。”她將這足為鎮界之寶的金杵在手裏拋了兩下,“拿到它之後,反倒少了修仙者這層顧慮。”
大黑天忍不住問道:“為何?”
“你奪不走的。”柳青璃妙目在他身上一轉,“再說,現在殺掉我對戰局有甚好處麼?”
無論如何,“寸光陰”也是天道對付蠻人的一記後手。眼下修仙者節節敗退,自然連長天也希望天道有辦法解救南贍部洲於危亡。
隻是,這代價看起來會格外慘重。
南明離火劍已經從他手裏消失,長天問柳青璃:“你和天道作了什麼交易?”
她何等機敏,也知危機已然過去,遂走到桌旁給自己斟了一盞清茶,仰頭一飲而盡:“聽說人投胎轉世以後,都不記得地府裏的事了,這個你總曉得罷?”
“陰九靈轉世之前,真地喝下孟婆湯?”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陰九靈。”她淡淡道,“她是她,我是我。”
長天緊盯著她,目光炯炯,反而是大黑天嘿嘿一聲:“那可未必,凡事都有例外。我就不信你一頭霧水還肯給天道幹活出力。”
“我不肯,奈何我受陰九靈和天道所定下的協議約束,不得不為。”柳青璃嗤笑一聲,“我原本一直以為記憶沒了,前生的債也不用償了。”
海勒古望向她的眼裏有心疼:“地府重因果,生生世世,直至償還為止。”無論陰九靈和地府做過什麼交易,柳青璃都不知情。她從還未出生起就注定要背負這樣沉重的責任,在他看來,這對她並不公平。
柳青璃像是很早就想開了,神情一點波動也沒有:“月娥說過,在合適的時機會告訴我前因後果。現在我既然不知,那就是時機未到……你怎麼逼迫我也是無用。”
“衷心希望,我的因果裏沒有你。”她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神情重新轉為悠閑,“好了,現在又可以回到最初的問題:關於沉夏,你打算怎麼辦?”
看來,從天道這裏依舊借不了力,他要另想辦法。長天眸光慢慢轉暗,良久才開了口。
……
雪停雨收風初定,窗外的天幕重新綴滿了水鑽般的星子。
持續了整整兩天的暴風雪,果然是長天的手筆,用以屏蔽天機。
這一次會麵結束,柳青璃終於稍顯疲態,返回自己的住處休息了。就算她是通靈之體,高強度、長時間地溝通陰陽也很耗費精力,何況剛剛在殿內又有個小插曲神境的威勢,哪裏是那麼好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