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幾個小區中剩餘人員聯合起來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也有快三百多人,李悅和一幫下屬算計著糧食飲水的配給問題。偌大一個城市,最後還留在這裏,並且能跟著走的,也就這麼多。
其他的要麼是有門路事先撤離,要麼是不想背井離鄉,想著還能躲起來安逸一段時間,這裏植物繁茂,果實不分季節的成熟,勤快些,倒勉強可以裹腹,不至於餓死。
至於那些天伽族,誰知道它們會不會還惦記著這裏,說不定投鼠忌器,早就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或者在看見高等蟲族離開後,沒有了防禦屏障,一路上也難免長途跋涉,勞神勞心的,正是下手廝殺的好時機!
那些外來人員倒黴,總比自己受罪的好。不少留下來的人,開始試圖讓高等蟲族離去的痕跡,更為明顯一些,簡直恨不得放上路標,指引侵略者前去伏擊。
高等蟲族身子精悍耐打不是,作為星際聯盟的先鋒隊,本來就是衝在前線,戰死沙場也是一種榮耀。
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同類隊伍,也正沿著同樣的道路前行。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一名老實巴交的漢子,正埋頭把那些能夠證明高等蟲族存在過的垃圾雜物,擺放在城市門前的大道上,隔一段,放一點,那些歸屬於侵略者中的低等品種,可沒那麼聰明。
“呸,李悅那個混球,暗地裏挖了我的牆角,還給什麼麵子!”另外一名披著黑色外套的男人,眼神凶狠的看向城門方向,將腳下的石子踢飛,那幾個小區距離遠了點,他沒來得急下手,沒想到竟是讓李悅搶先了,“本來留在城裏的就不多,精壯的成年人更是少之又少,他無非是爭不過我,才搞這種小動作,真一小人!”
老實巴交的漢子不吱聲了,他其實說的不是李悅,隻是覺得,那些高等蟲族,雖然沒有和人類有多少交流,但許多外來危險都被對方硬生生的扛了下來,否則這個城市,定是支持不到現在。
即便是高等蟲族軍隊撤走,周邊的野獸也清掃得差不多,隻要侵略者不調轉身來吃回頭草,他們目前還能靠著植物和果實,安然的過下去。
就算被眼前這位壓迫奴役,那也是能活著不是,人死了,可就啥都沒了,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快要到十二月的天氣,南方也冷得不行,尤其是入夜之後,方餘一家混在大隊伍中,並不起眼,認識的沒多少,交好的鄰居更是隻有樓下的一戶跟著過來,倒是十分熟識的。
張阿姨和方母在低聲念叨著什麼,張叔叔是方父的同事,兩人麵色嚴肅,警惕的打量周圍,卻難掩眉宇間的倦色。
方小艾和張家的獨子張義是同班同學,還是三年的同桌,他們在一起,自然有不少私下的小話題。落單的方餘,隻好裹緊身上的外套,時不時給回過頭來看他的方母,一個安撫的眼神。
張阿姨瞅著方餘,上下打量了一番,回過頭低聲同方母道,“那孩子養的不錯,我記得你們剛搬來的時候,瘦弱得讓人可憐。”
他們也是老鄰居了,有些話,是可以私底下說說。
方母本就擔心兒子的身體,天氣這麼寒冷,她一個脂肪厚實的婦人都覺得受不了,更何況千辛萬苦拉扯大的孩子,聞言就不禁抬手抹了抹眼睛,“那時候我真是絕望了,喂什麼都吃不進,還好後麵挺了過來,那身體定也是落了病根子的,他一直瞞著不說,我們哪能點破,孩子也是好意,可小時候那麼弱,長大了能迅速好麼。”
這種程度的底子單薄,可不是十幾年就能養得回來的,至少也要等中年之後,才能漸漸變好。
張義就走在母親身旁,偷聽了一耳朵兩人的對話,咂咂嘴,同方小艾道,“是在說你哥哥?”
方小艾點點頭,打小母親就告訴自己,哥哥身體不好,以後要多顧著些,別使小性子,母親也不想想,就哥哥這溫和平易的性格,她黏上去還來不及呢,哪裏會嫉妒對方搶了自己的寵愛。
方餘沒有聽見前麵關於自己的討論,冰天雪地一般的氣溫,讓肌膚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完全感受不到道路兩邊那些綠色植物所帶來的溫暖視覺感,現在是黑夜,沒有路燈,幾個手電筒算是奢侈品,輕易不會動用,而簡易的自製火把,則重新登上曆史的舞台,發光發熱。
一個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你就是方餘?”聲音穩重渾厚,卻是帶著幾分容易讓人感到親近的音色。
微微側過頭,方餘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開了小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