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坐在桌上,垂下的雙腿懸空著,元鳶頗為不習慣地動了動身子。可她這連掙紮都不算的動作在謝錦衣的掌下全然沒有威脅力。
她隻能乖乖地任由他手中的帕子在她的發絲間遊走。
他的指腹粗糲、冰涼,不時摩挲過她的額角、眉梢。鼻尖是他衣衫上清冽的味道,淡淡的,又帶著雨水的潮濕。
看著神色專注的謝錦衣,元鳶覺得這樣的距離太近、太危險了,試著伸手接過帕子:“我自己來就好了。”
回應她的是被揉搓的耳垂。
元鳶的聲音陡然止住,睫毛慌亂地抖了抖。這耳朵簡直是她的命門,碰一下就癢得不行。
可那略帶涼意的手指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指腹順著耳廓往後將濕濡的碎發從她的脖頸撥開。
散亂的青絲絲絲縷縷纏繞在他的指尖,他又湊近了些,用手托住她的後頸。順勢將所有散落的發絲綰起,而後用帕子輾轉在她的脖頸。
懸空的雙腿輕晃,腳踝上掛著的銀鈴也悠悠響了幾聲。
清脆悅耳又曖昧。
元鳶垂著眼瞼,雙手撐在桌沿上任他給自己揩拭。
直到那雙手移到她的腰間,輕輕一扯,絲帶散落,元鳶肩頭的衣裳往下滑。
她抬起頭,微張了唇,訝異地看著謝錦衣。
這回謝錦衣開口了:“把濕衣服換了。”
說罷,他將衣銜上掛著的衣衫給她拿了過來,背過身出去。
元鳶的話卡在喉頭,看著他轉過身往外走的背影,隻能輕輕“嗯”了一聲。
她剛伸手將旁邊換洗的衣衫拿過,腳步聲又倒了回來。她不明所以地往身側看去,謝錦衣抬手拎住桌上的小黃狗的後頸皮,將它給提了起來。
小黃狗剛剛還在趴著睡覺,陡然醒了睜開眼睛,四條腿在半空中耷拉著,除了眼珠子,渾身一動不動。
它極輕地“汪汪”了兩聲,奈何謝錦衣半點沒考慮過把它抱在懷裏,拎著就走了。
元鳶趕忙出聲叫住他:“你要將它帶到哪兒去?”
謝錦衣別過眼,看到她一臉焦急的模樣,挑了挑眉:“當然是拿去廚房燉湯。”
“你,你怎麼能吃它?”元鳶急了,跳下來要去從他手裏將小黃狗搶回來。
謝錦衣反手撫在脖頸,沒管她直接出去了,碎發掩藏下的眸光卻帶著笑意。
小黃狗發懵地被他拎著走,兩隻耳朵一上一下地動。
元鳶邊趿鞋邊去追他:“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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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幾個時辰才停,元鳶從屋裏翻出了幾個墊子,準備先給小黃狗圍一個簡單的小窩。
她原先還真以為謝錦衣要燉了那條小黃狗,可沒想到他隻是讓十二送小黃狗去醫館治傷。
思及此,元鳶忍不住低頭一笑。這人明明也沒那麼壞心眼,偏生要故意捉弄她。
她正想著,門口響起一陣“叩叩”聲。元鳶一愣,謝錦衣晌午便出去了,難道是十二帶著小黃狗回來了?
她將手裏的墊子擱在桌子上,緩步去打開了房門。看清門口的人後,她不自覺地握緊了門框。
門口站著一個年老的嬤嬤並著四五個丫鬟,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這群人雖沒說話,但麵上沒有半點尊敬,而嬤嬤身後那群丫鬟更是緊緊地盯著元鳶,像是在防著她逃跑一般。
幾乎是瞬間元鳶便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原本隨和的笑意收斂,用餘光淡淡地掃過她們。
打頭的這個嬤嬤她認識,是謝家老太太身邊的常嬤嬤,看來今日是謝家老太太找上她了。
雖心知來者不善,元鳶麵上還是裝作不知,淺笑問道:“不知嬤嬤有何貴幹?”
那打頭的嬤嬤似乎沒有同她說話的心思,抬手示意,身後的一個丫鬟端著托盤走過來。
那托盤裏盛著一碗濃稠的湯碗,濃鬱的藥味讓元鳶皺了皺眉。
那嬤嬤從鼻翼裏輕哼一聲,不甚有耐心地命令:“喝了吧。”
元鳶未動,緩緩抬眸:“這是何物?”
“青樓來的還能不知道這是什麼?”
那嬤嬤冷笑:“絕嗣湯。”
絕嗣湯,一旦喝下今生就絕了懷上身孕的可能。
謝家老太太這是想毀了她。
難怪她入了謝府這些時一直相安無事,原來是在等著今日。
謝錦衣出府了,十二還在醫館,不知何時能回來,而這群人一定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敢過來,偌大的謝府她沒有一個援手。
那嬤嬤也清楚元鳶現下的困境,半點也不擔心她能逃了。
元鳶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那嬤嬤卻看穿了她的意圖,厲聲道:“把這個狐媚子按住,今兒個這絕嗣湯,灌也要給她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