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冰雪般的眉峰動都不動。晏弘手一揮,什麼都沒說。人被拖了下去。
內侍輕聲道:“這是個有運氣的,殿下沒有發話。賄賂一下,隻砍一隻手也未可知。”
瑤光身體晃了晃,內侍沒有推她:“你是個好心的,自個兒去吧,希望運氣些。”
瑤光深吸一口氣,腳步邁動。緩緩走到秦琛身邊。
酒杯中的酒是滿的。從第一個女子斟酒完畢就沒有被動過。瑤光盡量放慢動作端酒杯,嘴唇微動,聲若蚊呐:“秦公子,我是四公主身邊的吳二娘。《白狐傳》的作者。我知公子一向不與太子往來,獨坐在此可是受了暗算。公子若想離開,我願助一臂之力。”
秦琛一直端坐的身體微微一動,緩緩轉了臉,盯著她看了看。眉峰微挑。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酒杯。
瑤光見狀,便嬌滴滴朗聲道:“公子,求公子憐惜。”說完,手一伸,將頭上簪子拔下,青絲逶迤。又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衣襟。
晏弘原本見秦琛依舊不喝酒,剛要發話拖下去。忽見這女姬做出不同姿態,深覺有趣,便暫且停下,看她如何行動。瑤光扯衣領,一隻手扯著不方便,便暫時放下酒杯,寬大的衣袖拂過桌麵,不著痕跡的將桌上剖水果的銀刀裹進袖子。衣領被扯開,精致的鎖骨露了出來,半抹藕荷色的抹胸也露了出來。在瑤光看來,也就是弄了個深v領,還是裏麵穿了小背心的。沒什麼大不了。其他人卻覺此女甚是豪邁,起哄的笑聲頓時四起。
秦琛還是不為所動。瑤光心中冷哼,幸虧沒指望他憐香惜玉,果然自力更生、互惠互利才是硬道理。便也不在意的嬌笑:“公子,單飲無趣,不若,奴先喝一杯。助助興。”說罷,便端了酒杯送入口中。
事後瑤光覺得,自己大約一輩子的機變都集中在那時了。那樣複雜的動作也能做的行雲流水,環環相扣。可見性命攸關,人的潛力確實無窮。
場景再回來。瑤光先前拔了簪子,她這簪子是從昭華殿帶來的。不像專業女姬的首飾皆是禿頭。出於某女的某些心思,簪子尖磨的相當鋒利,就在她雙手端了酒杯仰頭喝下的時刻,借著寬大的袖口遮擋(古代仕女喝酒要用袖子遮麵,掩住不雅),簪子毫不留情的在手上狠狠劃下。隨後她立刻用手捂住嘴,用盡猛吸,感覺甜腥味入口,立馬從杯口啜了點酒,然後便是放下袖子,用力噴出去。
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該女子慢吞吞的端了酒杯,袖子遮住喝了一口。然後袖子放下,臉色大變,噴出一口血水。
“有毒!”瑤光演技全開,又是虛弱又是大聲的叫了一句。然後簪子又是狠狠劃過手腕(不是動脈),迅速用手捂住嘴,然後又飛快拿開,再度噴了一口血,顏色比剛剛紅多了。
“哐當”!說時遲那時快。秦琛見機行事,飛快的將捂住嘴不停咳血的瑤光抱在懷裏,一腳踹翻了案幾,大聲叫道:“太子殿下,欲至秦某於死地乎!還是想將所有不迎合你的人都一網打盡!”案幾上的酒壺翻到,酒液全灑在了地上。
大殿中所有人都驚呆了。幾個中立係的大臣,立時驚恐的打翻酒壺,開始用力嘔吐。
場麵一片混亂。
酒水菜肴裏沒有毒。但是人吃多了,喝多了總會有些生理上的不舒服。再則這些天天酒宴吃喝的人當中,有一部分中年人身體各項機能本就不好。什麼三高估計都有點。然後被這麼一嚇,不舒服感覺立刻就放大了。有些心理素質不好的,立時就覺得反胃。
反胃?這還了得!定是酒菜有問題!
那些本不反胃的看了幹嘔的人,心裏也不淡定了。誰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下了什麼暫時沒有反應,然後後效大的要死的毒藥?
晏弘怒極大吼:“胡說!我沒有!”
秦琛立時又理直氣壯的吼:“那就是有刺客下毒!想將大家一網打盡!殿下,你禦下不嚴,恕秦某先走一步!”
殿中大臣紛紛被點醒。對啊,甭管是誰下的毒,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回家,請最好的大夫檢查!這得快!誰知道是不是立時要命的毒呢?沒見著那女姬咳的半片袖子都血紅血紅的了?
於是,很多人跟著要走:“臣等告辭。”
“臣等也告辭!”
就連薛家王家的人也驚悚了,坐不住了:“殿下,臣身體不適,先走一步!”
“不準走!”晏弘喝多了,腦子卻沒壞。知道這些人一走他才是真的說不清。大吼道:“來人,給我查!查清楚是什麼毒!”
“殿下!”秦琛悲憤的痛呼:“你要將我們關在這裏麼?”
剛剛遲疑的臣子們又堅定了。不行,不能留在這裏。就算晏弘不是凶手又怎樣。哪裏都比不得家裏安全。再說,晏弘是太子,又不是王上,他憑什麼將大臣都扣留。
這些大臣誰都不是單個來的。雖然大部分隨從都在殿外休息等著。殿內卻也有親信家將。於是,一個個呼三喝四,叫囂著要出去。
“關門!關門!不許他們走!”酒醉將晏弘的膽量放到無限大,也格外煩躁。他不想跟這群幼稚的人費口舌解釋,從小到大就沒幾個人值得他放低姿態的。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怒喝著指揮侍衛去攔人。大臣的家將也不是吃素的,不甘示弱立時開打。大殿中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