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那個買走他的人就是尤裏揚斯?”拉伊厄爾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成了哥特王國的祭司,他不是雅典的三聖徒其一嗎……”
“他的確是,但那是曾經。”王者若有所思地低聲道,“而他現在……與一個魔鬼無異。”
“可是,您怎麼確定阿硫因一定能牽製他呢?”拉伊厄爾刻薄的揚起眉梢,媚眼如絲,“就憑他的長相嗎?還是那名不副實的、連他自己也還不知的波斯王子的身份?”
“我派人調查過,他們在雅典曾有過交集。今天你的問題太多了,拉伊厄爾。”
王者垂目,黑壓壓的睫羽抹下一道陰霾似的濃影,為他冷酷如霜的麵容更添寒色。盡管他的臉上仍然帶著柔和的微笑,但拉伊厄爾察覺到他在生氣。
因為那個小子嗎?他不敢發問,隻是識趣的噤聲,順服的垂下脖頸。
“去吧,繼續為我監視他們,讓幽靈軍團的其他人把消息帶給阿硫因,在合適的時機協助他行動。”
王者的語氣裏藏著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使依偎在他身上的寵臣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懸在耳垂的孔雀翎顫抖了幾下,仿佛一隻失去寵愛的獨腳鳥。他害怕觸怒他的帝王,更害怕自己成為那失去鼻子與眼睛的棄奴中的一員,即使他的地位現在獲得了他的王的認可,這一切仍然是不穩定的。
不敢多貪戀王給予的溫暖,拉伊厄爾戰戰兢兢的站起來,給身旁的蒼鷹喂上幾片新鮮的人肉幹,便帶著它向外走去,目送著它飛回羅馬的方向。
波斯王者的目光亦隨著蒼鷹投入暮色中,恍惚又看見彼時那個少年自血色夕陽深處走來。他一手提著阿拉伯將領血淋淋的人頭,一手提著寒光畢露的半月彎刀,踏上燃燒著熊熊聖火的祭壇,身影矯健,風姿驚豔。
他依稀想起自己伸手扶起少年,揭下遮掩他麵容的黑色布巾,低聲問他可願退出軍隊做他的近臣,他所得到的回應。
少年朝他仰起頭來,碧瞳猶如烏尓米耶湖的水光清澈寒洌,眼底比冬日湖麵結的冰更堅毅,卻映照不出半點自己眼中的暗示。
“吾哈塔米氏乃世襲武士,隻願終身為戰士,為王征戰沙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少年的誓詞字字如刃,如鑿冰琢雪,冷卻了他的情意。於是他不再強求,隻遠遠靜觀他退出王殿,走下祭壇,步入黑暗裏,成為沙場上一抹鬼魅般肅殺的影。
他有一種預感,他的這個侄子將是墜落在羅馬的一顆耀眼星辰,他綻放的光華,足以讓整個龐大的羅馬帝國為他鬥轉星移,足以讓那強大無匹的尤裏揚斯為他傾心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