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怕的猜測使我脊背爬滿了寒意。我咬了咬牙,手施加力度按下去,隻想幹脆把這異物壓死在腹中,再想法子排出來。
未料這一壓,肚裏竟迸出一絲細細的怪音,乍聽竟像是幼獸小聲哀鳴,將我猛地嚇了一大跳。
“王子毋需害怕。你隻是誤中了邪咒,起了腹水腫而已。”霍茲米爾的聲音忽在背後傳來,我急忙從浴池中站起來,穿好衣物。
我的心裏咯噔一動:“怎麼,你有辦法解決這個?”
“為防人心險惡,多少了解過一些對付巫術的辦法。”他走近我身邊,“恕我冒昧,最近王子與尤裏揚斯陛下是否又有了肌膚之親?”
臉上似被滾水淋過,我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背上卻沁出了冷汗。
霍茲米爾捏住我的手腕,從脖子上取下一串掛鏈,套到我手腕上。
我拈起細看,發現那鏈珠像是人牙所製,頓時愕然。
他壓低了聲音,“這個能暫時幫你壓製。但隻要留在這皇宮裏,邪咒就無法根除。孩子,你必須想辦法離開下咒之人,離開羅馬,回到波斯,到泰西封城郊去,找一個叫熱內爾的先知。他能幫助你恢複正常,也能讓你知曉你的身世。”
身世。
我的心裏頓時起了一陣波動,霍茲米爾比我更了解當年的事。我問:“我問你,在幾十年前沙赫爾維叛變時,你是否從宮裏帶走了……一個孩子?”
霍茲米爾的黑眼睛裏閃現一抹驚色,看著我欲言又止,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告訴我什麼,轉瞬又恢複了慣有的平靜:“熱內爾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的父親還在人世,並且牽掛著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依霍茲米爾的反應看,伊索斯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麼要這樣幫我?”我從不敢輕信他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內心有個聲音近乎篤定的說著,霍茲米爾不會害我。
他注視我,眼睛中閃爍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來羅馬前我曾失去了一個兒子。如果他還健在,就跟你一般大了。他的眼睛跟你很像。隻可惜假如我的兒子看見他的父親是這幅樣子,大概隻會覺得恥辱吧。”
我搖了搖頭:“您是個值得欽佩的人。”
他凝視著我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的笑了:“跟我來,你的夥伴已經痊愈了,我想你一定很想見它。”霍茲米爾拍了拍我的肩,帶我走到這浴所的露台上。
阿泰爾在籠子裏焦躁不安,一打開籠門,它便飛到了露台邊緣,英姿勃發的撲扇翅膀。我摸了摸它恢複了健康的身體,感到舒心了不少,隨即又有些擔憂。僅僅恢複健康是不夠的,阿泰爾還肩負著新的任務———聯絡伊什卡德。
我得對它進行測試,測試它的忠誠與英勇,假如不過關,我就麵臨著將阿泰爾處死的艱難抉擇。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霍茲米爾輕撫了一下阿泰爾的背,令我驚異的是,它竟沒有襲擊它,表現的異常溫馴。而這不是什麼好事。軍用猛禽該對除了戰友和馴獸師以外的人都保持高度警惕,這和軍人不在戰場也該不失鋒芒一樣。
捏住阿泰爾的翅膀,我指著遠處廣場的凱旋門,輕聲命令:“看,飛到那兒去,再飛回來。直線飛行。”
它張喙發出一聲低鳴,縱身飛向空中,化作一道淩厲的黑影衝破黎明的微光,與以往並無二致。我滿懷信心的用目光追隨著阿泰爾,看它飛出重重宮闈,心情也隨之高昂起來。然而咻地一聲自腦後襲來,一道寒光直逼向阿泰爾,正擊中它的翅膀,令它霎時像黑夜的流星一般墜落下去!
“不!”我震驚地撲上前,被霍茲米爾一把攔住,眼睜睜的看著阿泰爾躍入未被陽光照耀的陰影之中,一瞬間消失了蹤影。
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失去了陪我並肩作戰整整五年,出生入死的戰友。
我急紅了眼,回頭看向偷襲者的方向。
常伴尤裏揚斯的那個鬼麵男人,正赫然將一把□□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