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立刻叫住她:“嬸子這是做什麼?我當嬸子自己人,說話才沒有顧忌。若嬸子多心,往後我也不敢說心裏話了。”
福平嬸撈起衣角來拭淚:“夫人這樣說,我更沒地方站了。我原是夫人的奴才……”
珍娘沉了臉:“再不許說這樣的話,我的規矩都不依了?這裏沒有主子奴才。”
福平嬸搖頭,第一次沒順從珍娘的意思:“夫人,您越是這樣,我越是沒臉見您。那晚偏我睡得早,福平那老東西也是,平日走道慢的,偏生走得快了,若是巡院巡得再慢此地,再細些,也許人進來就看見了,那後麵的事……”
珍娘喝了一聲:“嬸子!”
福平嬸不說話了,眼淚淌下來,衣角都堵不住了。
“人家存心要害咱們,別說睡早走快,就算守在我院裏,也有辦法調虎離山,”珍娘將語氣放緩:“嬸子,這話可別再說了。傷自己的心,也叫我難過。”
福平嬸整個頭都埋進自己的衣服裏,嗚嗚咽咽,珍娘亦保持沉默,直到對方的聲音止住。
“米湯到底不夠給力,”珍娘舔舔唇角:“幾天沒好生吃,嬸子,今兒廚房裏有什麼好貨沒有?”
福平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抬起頭:“夫人?”
您有胃口?!
珍娘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不吃飽些,怎麼好得起來?不好起來,怎麼抓住那個將咱們害成這樣的人?!“
福平嬸呆了半晌,忽然聲音變大起來:“有青筍醃筍合燉的一瓦罐雞湯。”
珍娘微笑:“這時節,已經出新筍了嗎?”
福平嬸點頭:“後山的樵夫送來的,他常常得您接濟,年前不是送了好些米麵和棉衣?又幫他加固的房子,因此有好山貨,也第一個想到夫人。昨兒說是六九,山上已經冒出好些筍尖,撅出來的第一批,自然要先給夫人嚐個鮮。”
珍娘喃喃自語:“到底已經過了六九了啊,春打六九頭,也確實快立春了。”
陽光從窗欞間隔撒進來,屋裏亮起來,也暖起來。
珍娘從床上坐得高些,幾乎能看見外麵池水邊的柳林,再過幾天,風也暖起來的時候,走進去穿行,路麵也早被曬軟了,腳底心都能感到春天的暖意。
透過婆娑柳絲,幾乎能看見亮閃閃的水麵,藕苗在水底發芽,雖看不見動靜,卻時不時地拋出些漣漪,魚兒也就跟著活泛起來了。
福平嬸端了碗進來,雞湯裏除了筍片,還用細夏布紮了一包龍井舊茶,一天三碗地喝下去,很快便頭腳輕鬆。
當然,是病還要靠藥治,食補隻是提神醒氣,自打翠生去後,顧府想是得了消息,藥也打包送來,人也跟著過來,珍娘一見,原不過是那些顧仲騰請來的太醫們,反正自己身體已經無大礙,索性打發了他們,隻是每日靜養,三天後藥也停用,以養身為主。
珍娘立刻叫住她:“嬸子這是做什麼?我當嬸子自己人,說話才沒有顧忌。若嬸子多心,往後我也不敢說心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