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如果隻是簡單的競爭,她的世界他永遠也走不進。
果然,頭腦發熱時是不能做決定的。
“再好的春天,也得有命享受才行。”終於穩定了情緒,顧仲騰冷冷地道:“有的地方宮牆太高,春風是吹不進的。”
珍娘垂首思忖著什麼,半晌,又是深深地吸了口氣,掀起密密長睫。她的眼神清亮幹淨,她的笑在眉宇之間不在眼底,笑意裏話聲一字字蹦出來,刀般鋒利。
“我做事,一向有個習慣。無論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事,我都會給自己一個期限。給喜歡的事期限,是為免怠於惰性濫於時間,隻守著自己的舒適區失了新鮮的探索意誌。但我也不會虐待自己,雖然勇於嚐試,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什麼都能接受,這是人性,再自然不過。所以做不喜歡的事,更要有期限,時候到了,抽身退步,絕不回頭。”
顧仲騰仰首望天,緊抿雙唇。
不知她本人的用意,可聽在他耳朵裏,卻是明明白白的告之,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啊。
“進宮已有七日,若再無頭緒,兩天後我將離宮。”珍娘最後的話,讓顧仲騰心頭一顫。
“就這麼不喜歡宮中生活?”他能感覺得到,就算隔著皮膚和膈膜,心髒也在沉重地下墜。
珍娘聳肩膀:“不喜歡,除了有錢,還有什麼?錢也不是自己的,想吃口合心意的,還得看禦膳房能不能做得出。我不要過這樣的日子,我喜歡不受束縛,在合理的框架裏過自己隨心所欲的小日子。”
顧仲騰笑了一下,自己都覺了笑意的生硬。
“可是權力,”他好像背被什麼東西嗆住,嗓子眼堵得厲害:“權力……”
珍娘一愣,過後哈哈大笑:“權力?”她的語氣充滿譏諷:“那是什麼?能讓花多開一季嗎?能讓嫩葉一直停留在梢頭嗎?能做醬油醋放進食料裏嗎?”
顧仲騰啞然。
她的話貌似荒唐,卻是滴水不漏,想反駁也找不出錯處。就算她這個人,不按常理出牌,可那又怎樣?不虧心不缺德,按自己心意,她一直認真地生活,也活得很好。
若不是自己打攪到她,其實她和秋子固的平靜生活,還能繼續下去的。
“這麼好的天氣,就該來一碗蛋炒飯,蝦仁、冬菇、幹貝、雲腿、臘腸、叉燒,有什麼配什麼好了,再來一碗清淡的菜湯,這就什麼也不放,一把掐尖的菜苗丟進滾水裏,一點點鹽就行。一口飯,一口湯,”珍娘說著摸摸肚子:“不行,我得趕緊回廚房,餓死了。”
顧仲騰隻想安靜地死一死。
在她眼裏,權力,還比不過一碗蛋炒飯。
想什麼呢?如果隻是簡單的競爭,她的世界他永遠也走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