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淩瀾默默看了她傾城的容顏許久,慢慢道:“會。”
“若不回來呢?”她眼中皆是緊張,這一句問出已是耗盡了她平生所有的艱澀。
“若我不回,魂兮也會歸來。”他看著她靜靜地笑。
“不!”衛雲兮眼中的淚簌簌滾落,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為了我,你一定要回來!”
燭下,他看著她,終是吻住她顫抖的唇,淡淡低喃道:“好。我一定會回來。”
她的淚灑在他的臉上,婉轉與他唇舌交纏,輕歎在耳邊響起,似天籟仙樂。床邊紅燭搖曳,最後滴盡最後一滴蠟淚……
……
黎明,輕霧籠著溪水,飄渺如輕紗。一輛馬車就停在莊子前。白牆黑瓦,流水人家,美得猶如一幅畫。殷淩瀾一身玄黑龍紋錦袍,清冷俊魅的眉眼就半掩在了狐裘披風之中。他站在階前,看著麵前素裙荊釵的衛雲兮。
兩人四目交纏,卻隻是默默。一旁的華泉與挽真正在往馬車上裝著遠行的東西。
衛雲兮伸手輕撫他幹淨的鬢邊,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攏了攏她身上單薄的披風,半晌才道:“此去天氣轉涼,你要多穿些衣衫。”
“嗯。”衛雲兮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卻隻是脆弱地彎了彎唇角。
“挽真會照顧好你,華泉身手不錯,他們跟著你去我才放心。”他輕觸她的臉頰,卻在看到手指的玄鐵指套,生生地在半空中縮回了手。
“嗯。”衛雲兮點頭。她看著他僵直的手,慢慢地握緊他的手掌,把它貼在自己的臉頰邊。玄鐵指套冰冷,她的心中卻是灼熱。
她不在乎他這一雙手殺了多少人,也不在乎他造下多少身不由己的殺孽。他的殺,也是她的殺。天上地下,她已不願和他再分彼此。
殷淩瀾看著她眼底的淒然,眼中也漸漸攏上水霧輕紗。
離別在即,他眼底的柔色漸漸褪去。他縮回手,淡淡道:“去吧,等此間大事一了,我便去找你。”
衛雲兮聽得這一句不知怎麼的心中掠過不安。她正要再說,挽真已經上前扶著她,低聲道:“衛姐姐,走吧。時辰不早了。”
她隻能依依看著站在階下的殷淩瀾,他麵上神色清冷,看不出半分的離別愁緒,讓人以為她不過是小遊一番,片刻即回。衛雲兮終於收回了目光轉身要上車。
“等等!”身後傳來他的聲音。衛雲兮連忙回頭。殷淩瀾走上前幾步,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衛雲兮微微吃驚,回過神來立刻想要脫下來給他:“你體寒,給你……”
“不用了。”殷淩瀾為她係上帶子,淡淡道:“我在這裏多得是。倒是你此去那邊天寒地凍,挽真又沒有多帶幾件,這件權給你避寒。”
他的披風帶著她熟悉的清苦藥味,長長的男子樣式的披風將她從肩頭攏到了腳踝。衛雲兮隻覺得周身都暖了幾分。她鼻尖一酸,淚又要滾落。
她強笑:“不是說你很快就要來找我麼?”
殷淩瀾看著她眼底水色盈盈,許久才慢慢道:“有備無患總是好的。萬一……”他猛的住了口,推了她一把:“走吧。”
衛雲兮最後含淚看了他一眼,上了馬車。
馬蹄揚起塵土,漸漸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衛雲兮掀起車簾看著那一抹清冷的身影,直到終是看不見了,這才放下車簾。攏著他的披風閉上眼縮在了車廂中。
路遙遙,此去不知是何處的安身之所。他不說,她也不會問。隻是為何心這麼淒惶,仿佛就這麼去了,再也看不見他。
衛雲兮一行由華泉護送,挽真隨行,一路暗中出了京郊,然後專門撿小路由西轉向北,一路上挽真沉默寡言,華泉更是冷著一張臉。所幸衛雲兮不是多話的人,倒也相安無事。隻是一路上流民漸漸多了起來,因得西北打仗,慕容修沿途征收糧餉,不少家境隻夠溫飽的農戶隻能背井離鄉向著更富庶一點的南邊乞討而去。
一行人繼續往西邊走,終於在半個多月之後來到一座叫做雲倉城,那邊的人男子顯得高大彪悍,女子也結實有力,城中熱熱鬧鬧,可是馬車不停一路向著城郊而去。終於在一處來到一處山中別院中。別院高門大殿,那樣子不似普通山莊,倒更似皇家規製。
衛雲兮來不及多想,當夜就病倒了。她一路顛簸,連日趕路身子已到達了極限,一到別院中便昏昏沉沉發了高熱。如此燒燒退退人也迷茫不知,高熱中滿口胡話,幾番驚悸。挽真急得大哭,連夜守著她寸步不離。華泉也急了,山上山下跑了好幾趟,把雲倉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請了個遍,還是無法褪去她反反複複的高熱。
衛雲兮見挽真人已瘦了一大圈,吃力擠出笑容道:“挽真別哭了,我不會死的。我還要見到淩瀾……”
挽真一聽哇的一聲哭著跑了出去。衛雲兮看著那帳前帷帳隨風擺動,在恍恍惚惚中仿佛能看見殷淩瀾撩帳前來。
“淩瀾……”她含糊地喚著他的名字,竭力伸手,可是卻是抓了空。
他還未來。衛雲兮心中湧過失望,摟緊身邊他臨行前贈給她的披風,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長夜寂靜,深秋寒夜沉沉,天上星月皆無。幾騎如風鐵蹄踏破暗夜,驚了原本寂靜的山莊。衛雲兮在昏昏沉沉中,隻聽見身邊有人在說著話,聲音朗朗,帶著不輕易察覺的焦急。她想要睜開眼卻是不能。有人搭上她手腕的脈搏,又細細說了什麼。過了一會,湯藥從她口中灌下。苦澀的藥汁令她皺起了秀眉,她想避開。
一雙溫熱的手穩穩的捉住她的手,低聲喚道:“雲兮……”
這令人安心。衛雲兮迷糊中靠在他的肩頭,馬革的氣息撲來,帶著男子好聞的氣息。是淩瀾嗎?她惶惶的一顆心終是定了下來,張開口費力地吞咽藥汁。一碗藥喝完,她已被人牢牢抱在懷中,這麼緊仿佛要把她圈在他的世界裏。藥力漸漸發揮,她終是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衛雲兮醒來。那一劑藥果然有效,令她這日纏綿的高熱終於褪去。她睜開眼,方動了動,耳邊就傳來一聲疲倦而清越的聲音:“你醒了?”
衛雲兮心中一喜,回頭一看,眼底的光彩卻在看見來人的時候漸漸黯淡。她攏了攏了身上的薄衾,長籲一口氣:“原來是蕭王殿下。”
原來整夜陪著她的人,勸自己喝藥的竟是許久不曾見的蕭世行。衛雲兮心中說不清是失望多一點,還是驚訝多一點。
她垂下濃密的長睫,蓋住了眼底的失望,低聲道:“許久不見蕭王殿下,沒想到竟在此時相見。”
蕭世行坐在床邊,看著好她明顯的疏離,眼底一黯,但是卻溫和道:“聽聞衛小姐病重,所以本王就派人過來看看。”
衛雲兮抬起頭來,客氣笑道:“真是打擾了蕭王殿下了。不過是些許小病,我已無事了。”
蕭世行仔細看著她,放下心來。他站起身來,一笑:“你我算是故人了。實在不必客氣。”
衛雲兮這場病實在凶險,所幸真的對症下藥有了起色。他心中輕了幾分。
蕭世行整了整衣袂,一雙深眸看定低頭的衛雲兮,溫聲道:“衛小姐在敝莊上好生休養。這一場病,衛小姐瘦了不少。”
敝莊?!衛雲兮遲鈍地抬頭看著麵前高大俊美的蕭世行。她隻覺得腦中突突的,有什麼開始痛了起來。
“這個莊子……是你的?”她慢慢掙紮起身,一雙幽深的美眸睜得大大的,看定他。
蕭世行心思靈活,深眸微微一沉,反問道:“他未對你說明?”
這莊子是蕭世行的。殷淩瀾他把她送到了北漢!千裏迢迢,他費心心思把她送到了北漢!他根本不打算回來了。
衛雲兮隻覺得心口被什麼猛的擊中,她眼前一黑,猛的嘔出一口血。
“衛小姐!”蕭世行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他。
衛雲兮被他摟在懷中,唇邊血線蜿蜒。她推不開他,隻靠著他的肩頭笑,一邊笑,一邊說:“好好好,瞞得好!瞞得好!”
她淒厲尖叫一聲:“殷淩瀾你騙我!你騙我!”她說完又一口血嘔了出來,灑在了蕭世行的身上,點點猩紅的血觸目驚心。
寬敞的殿中隻聽得見她淒涼的笑聲如狂似顛。挽真聽到聲音急急衝了進來,她見衛雲兮神色癲狂,不禁驚得臉色發白。
蕭世行厲聲道:“快去叫太醫!”
挽真踉踉蹌蹌衝下。衛雲兮隻是笑,山間的寒風呼呼吹過殿中,撩起帷帳重重,殿中蕭世行死死扣她入懷,一遍遍地道:“雲兮,不要笑了。雲兮,不要這樣……”
她笑著淚簌簌滾落,渾身發抖。
他不會回來了。他舍棄了她,放她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北漢,那魂魄千裏都無法回來的地方!關山萬重,他獨自一人麵對著慕容修天子之怒。
那短暫的郎情妾意,那耳鬢廝磨中他靜靜地笑:“我若不回,魂兮也會歸來。”
她居然聽不出他那決絕的心意!
他騙了她,騙得她遠赴北漢,從此生死兩茫茫,從此無法相見。
她笑,笑得淒厲如夜梟。杜鵑啼血,她一腔心中之血恨不得就這樣流盡。
複仇雪恨,衛家安危,他獨自替她一肩承擔。因為他心知慕容修根本不會給他真正的解藥。他已是懷了決絕必死的心獨自去赴死!
“雲兮,雲兮……”蕭世行一聲聲喚著她,把她摟緊在懷中。
她為殷淩瀾而痛,落淚泣血,心傷得如瘋如癲。他緊緊抱著她,不知如何能讓她停下這癲狂笑聲。他看著漆黑的夜幕,深眸底似海濤翻湧。他手掌漸漸握緊,低歎一聲:“雲兮,對不起。”
他迅捷伸手狠狠砍向她的脖頸邊。那笑聲陡然收住。衛雲兮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雙目緊閉,人已昏了過去。身後長劍聲動,華泉怒喝傳來:“你竟傷了她!”
蕭世行抱著衛雲兮一動不動,生生用肩頭接下這一必殺劍招。華泉見他不還手,大驚失色,手中長劍連忙一斜,刺入了他的肩頭。
“我不是傷她,我是救她。”蕭世行忍著肩頭的劇痛,抱起已昏去的衛雲兮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他的肩頭血汩汩流出,卻恍然未覺:“晉人遺風,吐血三升而亡。你想要她成這個樣子麼?”
華泉收了劍,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衛雲兮,終是紅著眼轉頭就走:“公子將她托付給你,你不辜負公子所托,我便不殺你。”
蕭世行慢慢坐在床榻邊,握緊了衛雲兮毫無知覺的手,終是黯然:“我竟不知你已愛他至深。”
衛雲兮高熱褪去,人已伶仃支離。她整日坐在殿中遙遙向南,不發一語。挽真與她說什麼她都不理。隻看著日升月落。
她在思念什麼,挽真心知肚明,可是她卻不能再拿飄渺的希望去騙她,隻盼的時日久了衛雲兮能漸漸好起來。蕭世行不能在山莊中久留,到了第三日他便要回靈霞關坐鎮。此行他千裏來回奔馳,求醫問藥,此中艱辛挽真雖是外人但是亦是看在眼中,深深動容。
“蕭王殿下對衛小姐所作的一切,挽真拜謝。”挽真收斂了素日的伶俐,深深拜下。
蕭世行扶起她來,神色倦然:“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若是這點事也做不好,如何能踐行與你家公子承諾呢?”
提起殷淩瀾,挽真不由哽咽,她泣道:“蕭王殿下,我家公子太苦了。如果蕭王殿下能救了我家公子,奴婢來世結草銜環,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蕭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她連連磕頭,不遠處的華泉臉色鐵青,緩緩走過來與挽真一同跪下。蕭世行看著殷淩瀾素日不離左右的心腹之人如此求他,終是長歎一聲:“本王盡力。”
這四個字重逾千斤,可是他卻不知到底殷淩瀾為何要把衛雲兮騙得來北漢托付他。他到底有什麼不可言說的苦衷呢?蕭世行想要問,終是作罷。
北漢的天氣冷得比南楚早,南楚雖是深秋,北漢卻已開始寒風呼嘯,積聚大片大片的鉛雲濃鬱,被大風撕扯著向南飄去。衛雲兮攏著玄狐披風,日複一日靜靜看著流雲南去,思念蝕骨蝕心,無藥可解。
華泉下山跑了幾趟,得了南邊的消息。南楚京城依然是一團亂麻,滿京城搜捕皇後衛氏,搜捕之勢蔓延到了京城周邊的郡縣。可是饒是他們翻了幾遍依然找不到衛雲兮一星半點的蹤跡。
衛府已被蘇相國派人密密圍了起來,衛國公形同軟禁,隻等著蘇相國拿到慕容修一紙聖旨,就要即刻緝拿下了天牢。整個後宮,整個朝堂如今裏是淑妃蘇儀把持,外是蘇相國掌控朝堂。蘇家的膽大妄為已令南楚上下紛紛側目了。可是無論蘇家如何操弄這一切,遠在泗水邊督戰的慕容修沒有隻言片語回京,他仿佛沒有看見那一封封從京城而來的加急奏報。隻一心備戰。
蕭世行到了泗水邊,加固北漢防線,一心屯兵操練,看樣子是要來個長久的征戰。北漢的戰神蕭世行對上南楚的慕容修,天地仿佛都要變色。任誰也不會貿然輕易出戰。
寒冬來了。雲倉城下起了第一夜的小雪,紛紛揚揚,把整個雲倉披上了一層雪白。山莊中升起了爐火。衛雲兮身子好了些,在挽真的調養下,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隻是沉默依舊,幾日都看不到一絲笑容。挽真在殿中升起了爐火,華泉練完劍也圍坐在一旁,隻是沉默。
“有公子的消息嗎?”挽真問道。這些日子,挽真見了華泉第一句便是這句。
華泉搖了搖頭:“除了知道公子前些日子還在泗水邊出現過,再也沒有消息了。公子也不肯讓我動用龍影司的千裏傳訊。”
自從決定讓他護送衛雲兮去北漢,殷淩瀾已切斷了他與龍影司的聯係。按他說的,多聯絡隻會暴露他們的藏身之地。除了蕭世行,全天下隻有他才知道他們三人到了北漢的雲倉。
挽真聽了眼中光彩黯然,她撥弄著火盆憂心重重:“怎麼辦呢?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公子……”
她話還沒說完,華泉拽了她的衣袖一下,示意噤聲。挽真抬頭,隻見衛雲兮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殿中,一身過於長的玄黑狐裘披風攏住了她全身上下,隻露出瘦而蒼白的一張小臉。
挽真看著熟悉的披風,眼底一澀,連忙站起身來,勉強笑著道:“衛姐姐,外麵冷,過來烤火。”
衛雲兮默默看了他們一眼,依言坐在炭盆邊。華泉見她來了,便起身要走。
“等等。”衛雲兮頭也不抬,忽地開口。
華泉怔了怔,轉身看著她。
“華泉,你是公子身邊貼身護衛。這個時候你更要跟著他。”衛雲兮看著炭盆中明滅的火光,淡淡道。
華泉眼中一亮,但隨即黯然。挽真亦是急忙道:“衛姐姐,公子說……”
“我知道。”衛雲兮打斷她的話,她麵色沉靜,隻是眼底的哀傷再也掩蓋不住:“我知道他一定要你們跟著我。但是如今已到了雲倉城。留著華泉在這裏隻是虛耗光陰。蕭世行會派人保護我。淩瀾……他比我更需要華泉。”
一顆晶瑩的淚悄然從她眼角滑落。她慢慢摩挲著掌心柔軟的狐裘,一滴滴淚滾落衣衫:“走吧。他如今身邊危機四伏。慕容修若是知道了衛家要反,而淩瀾又牽連其中,他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她抬起淚眼,看著華泉,緩緩跪下:“替我去守護他。我求你。”
“衛小姐!”華泉臉上忽青忽白,他猛的跪下:“我……”
挽真已在一旁哭得泣不成聲。華泉看看跪地的衛雲兮,再看看挽真,終是一咬牙:“好吧。就算我回去公子一劍殺了我,我也不離公子半步!”
他說罷轉身大步離開了殿中。衛雲兮看著他決然離去,猛的起身向前踉蹌一步,淒然叫道:“你去告訴他,我衛雲兮不論他是生是死,我都要等他回來!”
“他若不回來,他一輩子都負了我!”
“生生世世,他永遠都欠了我!……”
……
風雪一陣陣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山莊中靜靜無聲,仿佛被世間遺忘的所在。衛雲兮看著天地間的一片銀裝素裹,依舊沉默無言。
江山無聲,誰也看不分明這一場亂世征戰到底誰勝誰敗。蕭世行的耐心終於有了回報。接連的大雪在泗水上結了冰。雖還是不可以行馬,但是蕭世行命人暗中在江水中打下木樁,劈了十幾艘戰船在江麵上搭起了簡易的浮橋,在一個星夜突起奇襲。
在泗水邊的南楚守軍措不及防,幾乎要被攻退。要不是之前布防妥當,當真就會被蕭世行的奇襲得逞。蕭世行趁熱打鐵,站穩泗水南岸,迅捷無比地調兵遣將進攻。南楚守軍苦苦支撐,隻盼著秘密入京的慕容修能再趕回禦駕親征。
可不料,雍州城傳來驚天消息,龍影司謀反,雪夜刺殺皇上。慕容修被逼遁入密林中,生死不知。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京城被困衛府的衛國公忽地秘密消失,緊接著,各地忽然出現了前朝義軍餘黨,他們紛紛揭竿而起,殺郡守,放糧倉。南楚因征戰,征了不少農戶的過冬食糧,如今這些義軍開倉放糧,正愁無法過冬的饑民從者眾,各地義軍迅速壯大,聲勢浩大。
緊接著,傳來南楚蘇相國被刺的消息。權傾南楚的蘇相國夜半被人拋屍街頭,在他身上蓋著一本本他曆年來貪汙受賄的賬冊。那一本本賬冊沾染了他身上早就凝固的鮮血,令人看起來毛骨悚然。整個楚京震驚了,當朝一品大員被刺殺得毫無聲息,人人都猜測這是誰做的事。
而遠在西北軍營的衛雲衝忽地倒戈,率了三萬士兵向京城方向攻去。南楚頓時遍地烽火。一鍋散粥。蕭世行聞訊更是加緊進攻,終於在五日血戰之後攻破了泗水邊城,泗水告破,二十萬北漢騎兵鐵蹄踏破百年未曾踏過的南楚土地,向著楚京揮戈而去。
群山無聲,大雪飄灑。衛雲兮不知自己凝望的南邊天地已是一片亂局。晨起日暮,群山寂寥,她隻苦苦等著那一抹清影歸來,歸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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