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季節,溫度依舊像冬日般下降的很厲害,幹燥的空氣裏漂浮的都是陰沉的味道,明明才是上午,冷風習習的府邸硬是籠罩在一片深鬱之中。人們身上還穿著冬季厚厚的棉衣,可若是離開屋子來到外頭,身子骨依舊會覺得陣陣發冷。
寬闊的大庭院裏,栽滿了半大不小的梨樹下,梨樹在春風裏長的鬱鬱蔥蔥,樹叢裏點綴著一樹樹白色美麗的梨花。
風一吹,梨花吱呀一陣顫抖,很快便會有朵朵的白色小花墜落樹枝,落在樹下仰頭站著的男孩身上。
男孩年紀約莫十歲,站在一棵最大的梨花樹下,仰頭著迷的望著頭頂美麗的花樹,似乎也被滿院的梨花深深吸引。
看男孩身板兒發育的不錯,強而不弱,全身穿著一身黑色的錦袍,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眉眼高挑,五官極為俊帥端正,拚湊在那張介於半大孩子的臉龐上,顯得異常的英氣勃勃。
“子慕,快過來,看你落了一身的花瓣呢。”吱呀一身,內堂的門簾被人掀起,一位麵容溫婉的年輕夫人從裏頭走出來,笑眯眯的走到男孩身旁,“怎麼站在院子裏?外頭很冷呢。”
“娘。”溫子慕回頭望見是自己的娘親,趕緊迎上去,帥氣的眉眼間微微的笑著,透著一股超乎年紀的穩重感覺。“我在這裏等爹爹回來。福伯說爹爹馬上就要回府了。”
知道兒子非常想念已經一年多沒見麵的夫君,汪夫人搖搖頭,溫柔的笑道:“你爹是要回來了,可你這傻孩子也不必站在這裏吹冷風等啊。”
汪夫人說完吩咐身後的丫鬟們取過一個火盆放在庭院裏的石凳旁,牽著兒子的手就和他坐在石桌邊。
丫鬟們捧著幾個果盤上來,裏頭都是一些水果和瓜子甜點,如今放在石桌上,又送上了一壺熱茶。汪夫人和兒子一起圍著坐,笑談間倒也不至於太過冷清。
溫子慕上午才隨母親汪夫人從老家來到鄂州,他的爹爹就是鄂州府新上任的刺史溫正道。
溫家祖上是幾代的書香門第,溫正道就是通過科舉高中狀元踏入仕途的,偏偏唯一的兒子溫子慕不像他,對於祖上一直推崇的讀經研書,溫子慕打小就不甚精通,隻一味的喜歡學拳舞劍。
別看他才十歲,通身的本領隨武學師傅學的好極了,一人對付三四個成年人都不在話下。
溫正道膝下就這有這麼一個獨子,見他喜武不喜文雖然心裏失望,倒也不強求,如今命人將妻兒都遷來鄂州,也隻希望一家子人都能夠團團圓圓的生活在一起。
丫鬟們奉上來的果盤裏放了幾個蘋果,逆時節的東西來之不易,汪夫人知道兒子愛吃便取過刀子要為他削皮,溫子慕見了連忙懂事的自己拿過去,說了一句自己來便拿著小刀小心翼翼的削著蘋果皮。
一個大大的蘋果被他削了一半時,溫府的大門終於開了,溫正道帶著幾個小人從外頭走進來。乍一看,溫正道懷裏似乎還抱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爹!”溫子慕馬上捏著蘋果衝出來,一把撲上爹爹的腰抱著,歡喜的仰頭說道:“爹爹總算回來了,子慕好想爹爹!”
溫正道放下懷裏的黑團團,彎腰就把兒子抱起來甩了幾個圈,伸手舉高兒子掂了掂,笑道:“一年多沒見,子慕好像又長高了?而且還重了!”回頭見了微笑著過來的夫人,溫柔的點頭喚道:“夫人。”
汪夫人十分貼心的抱下兒子,“夫君,你公事繁忙想必是累了,快些進內堂去坐下歇歇,我去吩咐下人們開膳。”
溫正道搖頭笑道:“我不累。”說著又摸摸溫子慕的臉,樂嗬嗬的說:“我的兒子又長英俊了,像個小男子漢了!”
溫子慕害羞的紅了臉,抿著嘴羞澀的說:“爹爹笑我,子慕本來就是小男子漢!”
溫正道聞言哈哈大笑。
溫子慕不好意思的想要去牽爹爹的手回屋裏,沒想到卻看到了爹爹的身旁正站著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孩子,一身爛灰布披在身上,頭發又長又髒,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嚇的他差點“啊”的一聲叫出來。
還以為是哪裏的小乞丐,溫子慕拉拉爹爹的手,低聲問道:“爹,這個小乞丐是誰啊?”穿的這麼破破爛爛的,好可憐!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溫子慕覺得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對麵那個小乞丐原本像是蒙了一層灰的眼睛似乎閃了閃,突然變的亮晶晶的嚇人,就跟要吃了他似的死盯著他。
溫正道搖頭一笑,捏捏兒子的臉蛋說:“子慕,這個孩子可不是小乞丐,他是我們溫府的小客人,今後要暫時的住在我們家的,他叫……對了,小殿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聽到在問自己的話,蕭乾生將凶狠的目光從對麵那個長的很英俊的大男孩身上移開,心裏卻依舊在狠狠的罵他,竟然敢說他是乞丐,他才是乞丐!他們全家都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