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奈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牧師的話引來了更多的議論,讓那些圍觀的貴族眼睛裏本來還算是隱晦的惡意更加明顯。
本來她應該在這精心策劃的覺醒儀式上大放光彩,甚至成為家族的繼承人,動搖路德王國的傳統,說不定還能成為吟遊詩人傳唱的一段歌謠——但是現在——無疑,這一場原本是用來炫耀威茲德姆蒸蒸日上的覺醒儀式成為了貴族裏的笑柄。
“你們都……”威茲德姆夫人對這惡意十分敏感,渾身發抖,菲特奈不由得又轉頭看著那個身體向來不好的母親,心裏沒來由得有些累。
“班克夫人,請問您有沒有將您的女兒找回來,我對班克小姐甚是想念。”菲特奈歎了口氣,從容不迫地走下台子,經過一位參與了討論的貴族夫人身邊時,聲音不大不小,雖然帶著稚嫩,同時也十分鎮定。
好像被宣判了無法使用魔力的“死刑”的人不是她。
被稱作班克夫人的婦人臉色頓時發白,原本和她站在一起的貴族們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接著都以描繪了華美圖案的扇子作掩,麵麵相覷,眼神裏透著些許對班克夫人的厭棄。
班克小姐,一個前些日子和平民私奔的“愚蠢女子”,比起菲特奈此時無法使用魔力的笑話,那是與之不相上下的屬於班克家族的恥辱,或者是所有貴族的恥辱——更何況這事情已經發酵到使得班克家族險些無地自容。
周圍的聲音因為她的話平息了不少。
菲特奈在家族的表現很好,卻很少走入人們的視線裏,許多人對她的印象止步於傳聞——現在一看,她今日穿著黑色的半裙,些許蒼白的小臉倒是與十二歲的年齡一致,氣質卻非如此。
她站在眾貴族麵前,警告的意味十足——哪怕這個結果不如人意,威茲德姆家族依舊不可褻瀆——那些貴族們都不約而同地收起了些許看菲特奈異樣的目光,甚至有些人心中升起了些不一樣的評價。
“母親大人,我會努力的。”菲特奈看著沒有什麼人再說話,便走到母親跟前,朝她伸出手,威茲德姆夫人神情還有些恍惚,出於對女兒的信任乖乖地讓她扶著向前走。
威茲德姆夫人十分美麗,菲特奈白金色的發色和有些蒼白的麵容就遺傳自她,即使年齡有些大了,她盛裝時依舊如同少女。
有時候這個母親會讓她心生母女角色互換的想法。
“小姐已經累了,公爵大人希望小姐和夫人回房間稍做休息,其他人還請繼續參加威茲德姆舉辦的慶祝活動。”這時,從二層的平台上傳來了聲音,打斷了即將發生的一切——公爵一類人物皆在上麵。
菲特奈微微仰頭,望著那處懸掛著的旗幟——黑色的雀鳥,是威茲德姆的家徽。
他們就在上麵,俯視著這一切發生,也粗糙地阻止了一切,而她隻能回去等候命運?
菲特奈無言,與匆匆走來的女仆一起扶著威茲德姆夫人朝教堂外走去——走過一層層修飾地莊嚴精致的骨架券,直到推開教堂的厚木門,看到了外麵的藍天白雲,菲特奈才呼出一口氣,那生活了十二年依舊覺得無法適應的清新空氣第一次讓她有輕鬆的感受。
然而那隻不過是一瞬。
“夫人?”
“母親大人!”
菲特奈正望著外麵的光,覺得有些眩目時,感覺身邊有什麼倒下,緊接著是女仆的驚叫——反應過來的她也錯愕開口,眼睜睜地看著那原本身體不好的婦人昏迷。
==========================
“夫人需要休息一會兒,小姐也請回去休息吧。”菲特奈站在門邊,直到醫生推開門——他的話語不容置疑。
菲特奈歎了口氣,從門縫中看了一眼那個緊閉雙目的虛弱身影,隻能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
母親因為生下自己戰戰兢兢到如今,她此時昏倒的可能實際上不出人意料——但即使心懷愧意,眼下卻沒辦法好好照顧她——菲特奈心存疑慮,或者說是不甘心。
這個儀式的地位,果然不是她能撼動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