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顧傾城緩緩別開眼睛,不忍去看他眼底的渴求。
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可是她什麼都給不了。
她現在隻能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活的好一點,再好一點兒,對得起母親,對得起師父,對得起鄭安和那麼多年的照顧,對得起哥哥們的擔心。
而且,她也不想接受。
她認為,互不打擾,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你是不是覺得不夠?”葉黎忽然問。
“什麼?”顧傾城一呆,忽的反映過來,額角青筋一陣狂跳,“你真的不用再做什麼了,就算你真的死了又能怎麼樣呢?我的孩子活不過來,我也不可能再有親自生育孩子的機會。花無百日紅,但有重開日,可往事不能重來,壞掉的子宮也不是被撕破的布料可以縫補。”
她不想這樣紮心,但除了這個她真的不知道可以再和他說什麼。
“不要再強求了,葉黎。”
“強求嗎?”葉黎不可置信。
“是的。”顧傾城說。
他慢慢低下頭去,英俊的臉落寞而失敗,“可若我不強求,你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他看不出她在躲他嗎?
他看的出來的,他隻是不想揭破,隻是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們之間還有機會。
“回去吧。”顧傾城又說。
然後,她慢慢往裏麵走去。
擦肩而過時,一縷馨香隨著在他身邊飄遠,葉黎的心一陣撕扯。
顧傾城忍不住抱緊雙臂,鄭安和說不要小瞧自己愛人的能力,這是人的本能,可是,她卻隻想這樣抱緊自己蜷縮在自己小小的角落裏,不想出去。
她的生活很規律,每天固定的幾點一線,南江和東江兩頭跑,但如果自己觀察的話,再沒人能進入她的私人生活裏。
方歸遠感覺到事情不對,四年來,他與顧傾城相處的時間太少,想問顧傾城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被之前的事情刺激的太嚴重了。
他也曾帶顧傾城去見一些商界朋友,在外麵顧傾城言笑晏晏,笑意盈盈,與人談笑風生句句都在點上,可等回到家,她便仍是那副樣子,仿佛誰都走不進她的心裏。
十三卻搖頭,不願交朋友是病嗎?
不見得。
她隻是還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世界和解。
人之所以不能原諒,隻是因為還在意。
如何和解,方歸遠做不到,十三也做不到,他們能做的隻有陪伴和等待。
方歸遠著急,等?等到什麼時候?
沒有人能知道。
顧傾城在南江換了住處卻沒能避開葉黎,他仍是一天幾次出現在她麵前,早餐、鮮花、午餐、晚餐,有時有電影票、音樂會票。
隻是,這些東西沒有一次被顧傾城收下,飯菜不是喂了垃圾桶就是隨手送了下屬,鮮花也一樣,隨手送人,或者直接丟進垃圾桶,有的票實在難得,顧傾城不去就被下屬拿走了。
葉黎最大的誠意,顧傾城不以為意,事實上也不算不以為意,她太明白人性。
當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麼東西的時候,自然會竭盡全力,用盡一切手段,糖衣炮彈,但當得到了,便又是另一番對待。
正因為清楚,所以顧傾城不在意,她既不想看葉黎能堅持多久,也不想日日為這些所煩惱,後來幹脆吩咐前台,如果葉黎再送東西過來,就一並送給他們。
一開始前台不聽,作為葉黎的忠實用戶者,執意給顧傾城送到辦公室,結果第二天被打發去管理後勤了。
從此之後,前台再也不敢自作主張。
當然,這些東西再也沒有送到顧傾城的辦公室裏。
江萊和錢多多作為少數能給顧傾城說上話的人,觀望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還是來到顧傾城的辦公室。
“聽說今天葉先生送來了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前台都放不下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江萊顧左右而言他。
顧傾城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指她的中心思想,“你覺得我太不知好歹了?”
江萊急忙陪笑,“哪能啊,我隻是覺得你們曾經那麼相愛,他當然該被重重懲罰,你怎麼罰他都不為過,但是他現在知道錯了,也悔過自新,你不想再給他一個機會嗎?”
“我打了你一巴掌,我說對不起,你一定要說沒關係嗎?”
“……”江萊啞口無言,同為女人,她曾一度覺得顧傾城為人處事的態度太過認真,太過較真,她並不能完全做到像她表現的那般圓滑,“但是他的確是個好男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