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自己全盤推測錯誤?武大賣房搬家,就是她潘金蓮一時腦熱,軟磨硬泡的結果?再或者,那個買了房子的鄭大財主,真的是人傻錢多,撞上這件事的?
她把這條線索默默記下,還要問什麼,忽然聽到屋後傳來一聲九曲十八彎的□□。
劉娘子神色一凜,站起來,抱歉道:“家父最近感了些風寒,要人多伺候著些。不是奴不留客……”
潘小園趕緊表示理解,茶盞裏的茶喝光,也站起來,謝了劉娘子贈的幾張紙,又祝劉公早日康複。兩人互道萬福,劉娘子便匆匆進入裏間了。
潘小園出了她家,貞姐兒給送出來,剛要關門,忽然又怯生生地叫她:“六、六姨……”
小姑娘到現在才頭一次開口,聲音脆脆的像是剛摘下來的雪梨。潘小園連忙回答:“什麼事?”
貞姐左手絞右手,臉紅透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娘叫我對你說……別管街上那些閑言碎語……你、你生得好看,不被人議論才、才怪……”
潘小園完全沒料到,心裏湧過一陣暖流。這是大人不方便說的話,才叫小孩子來傳?
連忙堅定地對她笑笑:“我省得。我才不怕。”
貞姐頭更低,甜甜的道了聲再見,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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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園麵帶微笑回到家,拿出從劉娘子家借來的幾張夾黃宣紙,又裹了一支炭筆,削削細,坐下來鋪開。
毛筆是中產以上人家的專享;普通百姓記個賬、簽個名,很多時候就用廢布裹一支炭芯兒湊合。潘小園第一次看到這種炭筆,就感歎蒼天有眼,這東西像極了後世的鉛筆。自己再削一削,改進改進,便不難上手,使用起來毫無障礙。
比起那些穿越成大家閨秀,不得不從頭練習毛筆字的女主們,潘小園覺得自己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優勢。
筆頭磕著牙,開始給武大設計賬本。原先他那個畫滿了圈圈叉叉的土賬本,記一天兩天的賬可以,五天七天,可就有點分不清楚了。要是賒賬超過十天半月,武大多半會瞪著那幾條豎線,發一會兒呆,然後嘟嘟囔囔的說算了吧,就當是我請客好了。
好在眼下武大新推出了更加美味的豬油炊餅,並且有限時現金折扣,賒賬的人少了一大半,這賬本便不用做得太複雜。
但賬是必須要記的。武大憨厚老實,腦子又不太好使,縣裏買過他炊餅的人,或多或少都占過他一點便宜。要是再開一個賴賬的頭,人人效仿,那武大可就是當之無愧的陽穀縣第一冤大頭,往前推五百年,往後退五百年,估計無人能出其右。
可是,賬要怎麼記?武大目不識丁,他能認出來的字兒,加起來大約還不夠湊一桌麻將的。
潘小園沉吟半晌,有了主意。還是舍不得直接用紙,先到廚房,用炭筆在地上打了幾遍草稿,然後小心翼翼地在回到紙上劃拉。
畫的是一幅簡略的陽穀縣地圖。陽穀縣不大,和後世的小縣城一樣,隻有一條大馬路貫穿東西,也就是縣衙所在的青石板路,喚作縣前大街。馬路兩側多是商戶、酒家和政府機關,相當於整個縣裏最熱鬧的商業中心。一條小河蜿蜒流過縣城中心,上麵一座矮矮的石橋,便是獅子橋。從那裏輻輳延伸出去十幾條小巷,裏麵便住了縣裏的大部分平民百姓,紫石街便是其中一條。
縣城東北側地勢略微高起,小巷也就爬了山,轉了幾個小坡。半山腰蓋著一座寺廟,喚作報恩寺,承接陽穀縣居民升官、發財、娶媳婦、生兒子、中狀元等一切願景,逢年過節的時候人滿為患,寺裏的住持據說是知縣大人的遠房叔伯兄弟。縣城西側和南側,過了居民區,便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眼下隆冬季節,便都荒蕪著。
上次她出門探查情況,用心記住了大部分街巷的名稱。不過不用寫上去,一則武大不認識,二則她自己的繁體字水平還亟待提高,可不敢露出半點破綻。
隻是畫了一些最明顯的地標:一張大鼓,代表縣衙;一炷香,代表報恩寺;一個拱,代表獅子橋;獅子橋邊一座三層小房子,便是縣城內最大的酒樓,喚作獅子樓;幾個大方塊,便是縣裏幾個大戶人家的位置;紫石街讓她重點加粗,自己的家那裏,用胭脂點了個小紅點。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出鏡:
孤雁:衙內
野鴨:kedaya
狼:m(隻能把你放到旗子上了)
麻雀:神農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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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童鞋提出想看史文恭的過去,這個已有很多衍生了,雖然水滸裏沒有,但可以參照清末民國的戲曲以及揚州評話、評書改編小說(如《盧俊義演義》《鐵臂金刀周侗傳》)、京劇《一箭仇》等等,對史文恭拜師時期的魂淡黑曆史多有提及,我這裏就不拾人牙慧了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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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