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東西她都收下了嗎?”江淮的眼睛從放在腿上的一張木插板手指訓練器上抬起來,落到了蓮姐臉上。

“收下了,”蓮姐說,“就是她堅持不肯讓我照你的意思替她打掃房間,所以我就早早回來了。”

江淮沒有說話,低下頭,右手緩緩將一個木插板上的木棒拔出,翻轉後顫巍巍地插/入隔壁的一個孔中。

這是他經常做的一個手指練習,最開始由複健師陪著做,聽從對方的指令拿取相對應顏色的木棒,拔出、插入、換孔,後來,一個人無聊的時候,他會有意無意地拿出木插板來自行練習。他能獨立自主去做的複健項目不多,這算是其中一個。隻可惜到目前為止,他能較為靈活運用的,隻有右手。

蓮姐站了一會,見他沒有反應,抿了抿嘴接著道:“先生,林小姐有封信要我轉交。”

他的手指在空中停滯了半秒後,歪倒在木插板的邊緣。“給我吧。”

蓮姐將信的開口處向上,放到江淮的腿上。他拿左手腕抵住信封一角,右手指擼開三角形的開口,裏麵是一張明信片。他吃力地好不容易用兩根指頭把它從信封裏夾出來,卻又不小心讓它飄到了地上。他下意識地探身想要去撿,卻在後一秒意識到這一念頭的可笑。

蓮姐迅速地將明信片從地毯上撿起,交還給他。他說了聲:“謝謝。”之後卻看到蓮姐憋笑的表情。

江淮低頭看向明信片,才恍然大悟為什麼蓮姐看向他的樣子如此奇怪。

書俏給他的明信片本身印刷的隻是普通的風景圖,然而背麵卻用漫畫的筆觸畫著兩幅小畫:左邊是一個坐輪椅的男孩兒仰著頭,可以看到他的腦門上纏著一個布條,上麵寫著“我有潔癖”四個大字。那個男孩對著一個一手端著茶盤,一手提著沙發套、表情辛苦的中年女性發出“命令”,人物的旁白寫的是:“把剛才那個人用過碰過的東西給我通通扔掉!全部換成新的!”右邊卻是一個卷發女孩鑽在被子裏呼呼大睡,嘴角留著口水,被子上有一灘可疑的印跡,床單上有吃剩的麵包,這些東西的旁邊還有箭頭指向文字標注,分別寫著“牛奶”、“麵包渣”;更讓江淮感到吃驚的是,畫的最右邊還寫了一行小字——“帶著帥哥氣味的睡衣乃提高睡眠質量之法寶!”

“先生,林小姐還真是有心人。”蓮姐帶著些許奧妙的表情,笑看著他。

他心虛似的拿手把明信片蓋住。“她的確是個好心人。”一個字的替換,已經讓定義完全不同。

“先生,我覺得,林小姐對你不是一般的好呢。”蓮姐自顧自地說道,“雖然這不是我該去管的事兒、該說的話,不過,跟著先生這麼多年,也總想你過得好。我們這些跟你久了的老人家,像我還有老黎都已經快不中用了,培安雖好,但也未必能照顧你一輩子,要是你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又討你喜歡的姑娘,我們也就放心了。”

江淮大驚:“蓮姐,你在說什麼?難道你覺得,我在有心招惹誰?”

“什麼招惹?”蓮姐皺眉,“你說的招惹是與一個人親近的意思嗎?如果是這個意思,我倒覺得,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兒!林小姐不也願意和你親近嗎?這姑娘家的臥房,是誰都能進的?何況,還留你住了一晚!”

“嗬嗬,”江淮苦笑,不知哪裏來的氣力,右手一揮,竟然把放在腿上的整個木插板連同明信片一起揮到了地上。“你以為這能是怎麼回事兒?那是因為我昨晚上吐下瀉,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撐不到回家就不行了。她是好心收留我,就像……就像對待它的那隻殘疾的小狗那樣的好心。你懂了嗎?”

蓮姐鼻頭一紅,俯下身,握住了他的手:“先生,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氣、傷心。你別激動,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蓮姐……”他哽咽道,“我受傷後這十幾年你都照顧著我,在我心裏早就把你視為我的長輩,我不該衝你發火。”

“就是因為把我當自己人,才好意思鬧脾氣呀。”蓮姐愛憐地拍拍他的肩,“你現在停住輪椅乖乖不要動,等我把地上的木棒子都收拾幹淨了,再挪動位置聽見不?”

“對不起,又害你忙活了。”他是真心愧疚。

“行啦!”蓮姐蹲著身子一邊收拾一邊說,“真把蓮姐當自己人,就別再說見外的話。這兩年你特意招了好幾個鍾點工,打量我不知道呢?你這就是在幫我和老黎減輕工作量是不是?老黎常和我嘀咕:說自己現在既不用替你開車也不用搬搬抬抬,就照管著些花花草草,簡直像是白拿江家的工錢似的,怪不好意思的,嚷嚷著不如趁早退休養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