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俏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飯,依舊不見江淮現身。她因為還有正事未了,強迫自己收了雜念,投入工作。直到對江母結束了這一療程的語言訓練、出了江母的房門後,她才忍不住叫住走廊上的蓮姐,打探江淮的情況。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其實有些失禮,可她就是按捺不住這股衝動,定要把江淮的心思弄個明白。
蓮姐支支吾吾,顯然是在回避什麼。書俏更急了,幹脆不繞彎子地直言相問道:“蓮姐,江淮是在故意躲我是不是?”
“怎麼會呢!”蓮姐錯開視線道,“先生真是在鍛煉,這不,我算了算時間,可能剛結束,所以才給他送點水果去!”她的手上的確端著一個果盤。
“怎麼我以前來的時候,他不是這個時段複健的?偏偏這次改了?”
“哎呀,這……”蓮姐強辯道,“這複健的時間,還不是隨先生的意,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嘛!哪有我多嘴的份?”
書俏咬咬牙,輕笑點頭道:“就是那句‘隨他的意’,我倒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蓮姐看她要往江淮的房間走,便攔了一把,賠笑道:“林小姐,你也別固執了,先生這個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好鑽牛角尖……”她驀然住了口,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
書俏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緩和了語氣:“蓮姐,我不想為難你,隻是你知道,江淮的脾氣愛鑽牛角尖,難道我們就眼巴巴任由他他這樣下去?雖然我不完全清楚到底是為什麼,可我想,既然他避開的人是我,那麼起因也必然是我了,我又怎麼可以不管不問呢?你放心,我會好好和他談的。”
蓮姐似乎在猶豫,卻聽見培安從走廊那頭走出來,高聲道:“就讓林小姐去吧。”
“培安!”突然冒出一個“同盟軍”,讓書俏很欣喜。“你怎麼不陪著他?”
“我一直陪著的,正巧江先生複健快結束了,我想出來給他弄點飲料水果,順便放洗澡水。哦,他現在不在臥室,在三樓的複健室裏。我帶你去!”
蓮姐把果盤遞給了書俏,嘀咕道:“也好也好,我就知道這麼避著也不是個事兒。林小姐,你可得好好和先生談談,他心裏苦,要是說話不中聽,你別怨他!”
書俏說:“我是不會一味忍讓慣著他的,不過,你們不要擔心,不要小看了江淮,他並不是個一摔就碎的瓷娃娃,是不是?說不定,他比我們所有人都堅強呢。”
說著,她讓培安帶他坐電梯到了三樓。培安指著門說:“就是這裏了,複健師還在裏麵,不過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快結束了。”
書俏問:“你不進去了?”
培安笑道:“我覺得,還是林小姐你一個人去的好,先生臉皮薄,有些話,有外人在,他倒不好說了。”
書俏一怔,總覺得這句話哪裏透著古怪,隻是一時間沒有心思細想。培安下樓後,她敲了敲複健室大門,正好此時房間裏響起了手機音樂聲,有人接起了電話。她沒有得到回應,倒是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她才要推開門,裏麵便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把她嚇了一跳。對方好像是在講什麼要緊的電話,雖然臉上對於她這個不速之客露出一絲驚訝神情,卻也沒有問她什麼。隻瞥了她一眼,便自顧自講電話去了。
書俏走進了複健室裏,隻見江淮戴著耳機,戴著腰托坐在一台康複電動腳踏車上,雙腳被足托固定在踏板上進行被動練習。他似乎對於她的到來毫無意識。
直到她走得離他很近,他才抬起眼皮,發現了她的存在,眼中有一些慌亂,就在此時,電動腳踏車忽然速度變慢,而他嘴裏發出“噝”地抽痛聲。
書俏起先準備的台詞全都忘了,她在那台腳踏車前半蹲下來,著急地問:“是腿痙攣了是不是?她的康複院裏有類似型號的設備,因此她知道,這個腳踏車在感應到病人肌肉痙攣時,運轉速度會自動變慢乃至停止,然後反向運動,幫助病人緩解痙攣。“經過了昨天的不適,或許今天你根本不該做太過激烈的康複運動!”
“幫我先把耳機拿下來。”江淮低聲說。“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她起身幫他取下耳機。果然,腳踏車的踏板開始反向運動,而江淮的臉色也好了些。
“謝謝。”江淮說,“讓你看笑話了。”
書俏氣結:“你以為我特地跑上來,難道是為了看你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