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俏並沒有把江淮說要求婚的話放在心上。她並不需要那些儀式感的東西,可是,當不久後的某一天,她看到江淮為自己準備的訂婚禮物時,她還是哭慘了。
那是從心底帶笑的淚,每一顆淚珠裏都是感動和震撼!
那一天,他忽然說要陪她去看海。僅此一句,便讓書俏很是歡喜。——他曾經討厭外出,連日常的水池複健都抗拒,更別提是特意去海邊戲水,為了她,他真的改變了許多。
江淮出門一趟並不容易,何況是去海邊。江淮讓培安給自己準備了專門的輪椅還有皮閥。驅車來到海邊後,普通的電動輪椅不再方便使用,培安和書俏合力將他換上了一架專門用於沙灘行走的輪椅。
“謝謝。”他笑容靦腆,卻不再透著自卑和怯懦。他穿著沙灘短褲,雙腿蒼白而孱弱,可是,他笑得那麼燦爛,一點也沒有顧影自憐的感傷。她笑著替他固定好束帶,推著他在海灘上奔跑起來,他舉起雙臂,雖然很低,卻有了飛翔的姿態。他不再是一頭被命運捆綁的困獸。
“書俏,我想下水去!”
“好啊,我陪你。”書俏和培安將他轉移到專用的充氣閥上,將他的身體用束帶固定好。書俏替他按摩了四肢片刻,以防他因為海水的刺激發生痙攣。隨後,他就被連人帶閥推入了海水中。書俏遊在他的身邊,像一尾快樂的魚兒。
在確定對江淮不會造成實質危險的情況下,他在他的皮閥底下搗亂,不時用手推搖幾下,弄得他的皮閥在海中搖搖晃晃。他倒也膽大,隻是淡淡笑著,任由她胡來。
她的頭探出水麵,輕輕擱到他的皮閥邊沿,笑看著他玩笑道:“誒,今天特意約我來海邊,難道是要跟我鄭重求婚的?”
沒想到他竟然點頭說:“是的。”
她楞住,好容易強按下心頭狂亂躍動的小鹿,假裝不滿道:“隻是這樣啊?”
他輕輕搖了搖頭,瞳仁在濃密的睫毛後透著笑意:“當然不止。”
她不解又期待地望著他。
“你沒有發現,我的皮閥下麵綁了一個小盒子嗎?”
書俏開心地“嗷”了一聲,潛下水去,不一會便又浮了上來,手裏多了一個塗了防水層的小匣子:“是這個嗎?”
江淮笑著點頭。“書俏,打開它。”
盒子裏的不是一枚鑽戒,而是一個羊脂玉的平安扣,小小的孔中穿著一根細細的紅繩。
她的確有點意外,卻毫不失望,依舊歡歡喜喜地準備拿出平安扣來戴上。
“等一下,書俏,”他出聲止住她的動作,“你是不是有點奇怪,我為什麼不送你鑽戒?”
“本來不覺得多奇怪,可你這樣一問,倒像是有些特別的緣故。”她好奇地問,“告訴我,為什麼?”
“書俏,你把盒子麵向我,離我近一點……”
書俏把盒子湊近他的手。
江淮的右手中指從拴著平安扣的紅繩間挑起一些,緩慢而笨拙地繼續往前伸,讓紅繩形成的圓環變大了一些;跟著左手也顫巍巍地挑起了另一邊的繩子,兩隻手配合著,將紅繩褪到了自己的雙手腕部,再緩慢地把兩個手腕分開一段距離,使繩圈撐開到可套得進頭部的大小。
他這是要替她親手戴上這枚平安扣啊!明了他的心思後,書俏趕緊低下頭配合著繩圈的方向,搭握住他的雙手,讓他可以在借力的情況下替自己套上了這枚平安扣。
“書俏,我希望你一生平安。”他的指腹劃過她纖秀的鎖骨,手指微抖。
她怎會不懂,“平安”這兩個字,對於一個曾經經曆過生死大劫又飽經殘障折磨的人來說,無疑是最深的渴望也是最好的祝福。一時間,她淚如泉湧,笑如朗月。
“其實,我還有個禮物送給你。”
剛才為她戴上平安扣的動作,已經耗費了他許多的力氣,他想抬起手腕指向哪裏,竟然一下子沒控製好力道,整條手臂垂了下去。他再一次努力舉高右手,朝著不遠處的港口指了指。
“我可能不太方便陪你上山,可陪你出海卻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是一艘小小的遊艇,雖然不大,卻足以承載她和江淮兩個人私密的小幸福。
“書俏,那是屬於你的船。”
她先是呆了一秒,很快她便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深意,因為她發現了船身上印著她的英文名字:joy。
那是三個漂亮的花體字,隻是……仔細看去有一點點奇怪:字跡好像有一點顫抖。
難道……
她看向江淮,已經激動地什麼都說不出。
“你發現了是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字是我寫的,當然是在紙上,我讓遊艇公司的人拿去原樣放大了很多倍放在船身上。本來是想寫你的中文名字的,可是我練了很久,還是很醜。這樣有點像是作弊……”他的臉紅了,聲音也低了下來,“我也知道,其實現在這字,也是挺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