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少年自顧自地說著,渾然不覺他已經踩中了淩幼靈的雷區:“季眠已經死了啊。”
她的眼神變得咄咄逼人,再也維持不住故意表現的緋意:“胡說八道!不會的,他沒有死。”
“沒有死?”他皺緊了眉頭,似是疑惑:“你確定?”
“沒有……沒有!分明沒有。”
仿佛終於崩壞的機械,她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自欺欺人地移開了眼。
不想接受。
根本無法接受。
季眠死了。
墜樓,死了個徹底。
糾纏著也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她是親眼看著季眠死的。
很明顯,眼前的不是季眠。
和她同一個宿舍的,是顧九歌。
由著她肆意妄為的,是顧九歌。
季眠和顧九歌的身材不一樣,擁有強健身體的,是顧九歌。
她在傷害她愛的人,她被愧疚要挾。
——還能再糟到什麼地步呢?
這讓人感到好奇的問題。
分明應該做點什麼,又偏偏什麼都不想做。冷眼旁觀,麻痹自己,就感覺一點也不痛了。
這樣的卑劣。
“感受到了呢,從內裏傳來的,顧九歌的痛苦。”
少年對她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詭笑,突地用腳壓住她不老實的雙腿。在她發出驚呼之前,他把她反身壓在了身下。
“再來多一點,再多傷害他一點吧,我的力量就會更強大。”
不同於剛才,少年的力氣竟比她大上許多。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將她禁錮,奪回了主動權。
燙人的呼吸落在她的麵上,盯住她的眸子黑漆漆地發亮著,幹淨純粹,卻絲毫看不清裏麵的意義。
“哈哈哈,顧九歌很不甘心呢,可是他越痛苦,就越出不來。”
少年用臉頰輕輕蹭了她一下,歡喜得眉眼都舒展開了:“漂亮姐姐,我們一起製造痛苦吧。”
“想要我活下去,就傷害顧九歌。可以做到嗎?”
“當然是,不行。”
她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精致的麵容上憑添了幾分蒼白,孱弱無力的身子變得乖順,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頂著顧九歌的身體?”
是她的錯,又是她的錯了。
她帶來的痛苦,讓正常的顧九歌也變得傷痕累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好累。
“不行?要不要聽完我的話,再做決定啊?”
少年的眼裏閃動著愉悅,笑眯眯地看著她,決定不再隱瞞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
“我在顧九歌的身體裏活著,但我保存著季眠的一部分記憶。”
“如果把顧九歌比作一台機器,我大概就是他的脆弱處理機製。克.隆人和本體是共用一個靈魂的,除雙胞胎效應外,我們還共享記憶。”
“為了保持顧九歌正麵的性格,記錄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效率。從顧九歌很小的時候,家族就製造了環境,誘導顧九歌分裂出一個我,去承擔來自季眠的童年陰影,以及其他痛苦的記憶碎片。”
“所以,顧九歌才是顧九歌,沒有成為另一個季眠。”
“季眠的死,讓顧九歌承受的痛苦太大了。他迫切地需要我,他甚至沒有辦法戰勝我,他選擇躲起來了。”
“你可以把我當做季眠,我的力量越強大就會想起越多的事。”
“如果你希望季眠活下去,你就要幫助我,這是我最好的占據身體的時機。”
淩幼靈至始至終沒有打斷他,也沒有發問。
糾結複雜的謎團在眼前攤開。
居然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