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圖的聲音乍聽上去像是鋸子拉扯在上了鏽的金屬上時幹枯刺耳,令人十分不舒服,再配合他的那張臉,不消多琢磨都能看出他曆經的風霜和苦痛,如果素葉未曾聽過他的經曆,那麼會在第一時間反感這種聲音這個長相,但見到昌圖,她便聯想到他的妻兒被人殺害時的慘狀,也就對他充滿了同情。
年柏彥似乎對他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他開門見山,“把我吹來的不是風,而是昌圖先生的珍寶。”
素葉看到昌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略有所思,很快他又道,“即將競投的鑽礦在圈子裏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恕我直言,我是不想摻和進去。”
“我隻想跟你錢物交易,就這麼簡單。”年柏彥伸手,貝拉交上照片,他遞給了昌圖。
昌圖看了照片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年柏彥,“年先生不愧是行業翹楚,這麼難搞的照片也搞得到手。”
照片素葉也看過了,是那顆藍綠色鑽石。
“昌圖先生,進一步說話。”年柏彥做出“請”的手勢。
昌圖微微點頭,與年柏彥進了裏麵的屋子。房間沒鎖門,雖說素葉聽不大清裏麵具體在談什麼,但能看到兩人的神情。
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昌圖說了一番話,然後年柏彥又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看架勢是在商討鑽石價錢的問題,昌圖搖頭。
素葉沒心思再去看櫃台裏各式各樣的鑽石,時不時偷瞄屋子裏的情景,那個昌圖的神情看上去挺堅決,但年柏彥似乎更加堅持。末了,她拉過正在旁悠哉拭項鏈的貝拉,壓低了嗓音問,“你懂唇語嗎?”
貝拉吃了一驚,“啊?”
“你能看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素葉眯眼盯著門縫裏年柏彥的側臉,他的薄唇微動。
貝拉搖頭。
“能做到你這個級別的助理不應該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嗎?”
“許桐會嗎?”
素葉被問住了,良久後說,“我還以為你能比她更勝一籌。”
貝拉翻了下白眼,“年先生一心想購得那顆鑽石,一個賣一個買的,有什麼值得偷聽的。”說完又美滋滋看她喜歡的那款項鏈了。
素葉覺得貝拉的話也不無道理,正打算在店鋪裏四處看看找找有沒有便宜可圖,卻見房間裏的昌圖突然伸手衝著她的方向指了下,她微怔,以為不過是他無心的一個手勢時卻見年柏彥也轉頭看向她這邊,眼神略微沉了沉,再看向昌圖時眉宇變得嚴肅。
她這才意識到,兩人剛剛的話題可能是有關她的,但是,談她什麼呢?眼神掃過昌圖的臉,他看向年柏彥的目光遊離閃躲,又恢複到拚命搖頭的狀態。似乎意識到素葉猜度的目光,昌圖幾步上前“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徹底隔離了屋內和屋外的目光。
素葉突然有種吃了閉門羹的感覺,旁邊的貝拉則笑道,“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好奇的人。”
她沒搭理貝拉。
年柏彥和昌圖沒聊太長時間,結束麵見後,他們三人又回到了車子上,威爾斯密斯正在聽音樂,見他們回來了後馬上關掉音樂,打開車門。
上了車,年柏彥沒命斯密斯馬上開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車窗外,他的目光幽深寬遠,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貝拉自然是不敢多問的,但素葉是他身邊最近的人,沉默了良久後終於忍不住低問,“那顆鑽石……”
“鑽石不在昌圖的手上。”年柏彥未加掩藏,說了句。
素葉愣住,“被他賣了?”
“也許。”
“開車。”年柏彥命令了句。
斯密斯點頭。
車子剛要發動時素葉一把抓住了年柏彥的手,黛眉緊皺,“不對,我覺得昌圖在說謊。”
聞言這話,年柏彥伸手敲了下駕駛位,斯密斯馬上熄了火。素葉對上年柏彥略感遲疑的眼,回想剛剛在店裏時昌圖似躲閃似回避的眼神,大膽猜測,“如果你們整個過程都是在談論那顆鑽石的話,我覺得鑽石應該還在昌圖手中,他故意壓著隻有兩種目的,一是真心不想售賣,二是另有所圖。”
年柏彥若有所思。
素葉不再多說什麼了,其實她更想問他剛剛究竟說了什麼會涉及到她,她看得清楚,昌圖的那個動作可不是隨心的,而年柏彥當時在瞬間的嚴肅也絕對是有理由的。
後座上,年柏彥思量了許久後伸手輕拍了下她的頭,又對貝拉叮囑了句,“你們三人留在車上。”
貝拉點點頭。
“年柏彥。”素葉伸手拉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