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賈的聲音尖細悠慢,是從嗓子縫裏擠出來的歌聲,如同一個站在梨園戲台上唱花旦的男角兒,白天瞅著都覺得慎得慌,更別說大晚上看見這麼一幕了。
素葉曾問過管家小賈兩年前為什麼要辭職,管家說當時小賈是準備結婚了,想著婚後找點正經兒事做做,可提出辭職沒幾天他又回了葉家,後來聽說他女朋友跟人跑了,婚也沒結成。
想到這兒,素葉問了警察一句,“這個人兩年前是不是報過案?”
“沒錯,當初是因為失蹤人口,抓住這人後我們警方做了個全麵調查,調出他曾經報案的資料,說是女朋友失蹤了。”警察說道,“可就在報案後的第二天,他又跟警方說找到女朋友的下落了,是他女朋友跟別的男人跑了。”
“也許,他女朋友壓根就沒失蹤。”素葉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推斷,死死盯著窗子裏還在依依呀呀唱個不停的小賈,一臉的憂心忡忡。
話說到一半兒留了一半兒,那個可怕的推斷就是:他的女朋友已經不在人世了。
見警察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補上了句,“我建議警方去他家看看,不是葉家的宿舍,而是他在外麵跟女朋友租的房子。”
“素醫生,你的意思是?”
“如果推斷沒錯的話,小賈現在的裝扮一定是他女朋友的,他女朋友的離開給了他致命的打擊,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模仿女友的樣子和喜好。”說到這兒她倒是想起來了,管家好像說過小賈的女朋友最喜歡聽戲,沒事兒也唱唱戲之類的。
這種個案素葉不是沒見過,一方不在了,另一方因思念成疾心理發生了扭曲,例如會收集對方平時喜歡的東西、保留對方的物品、甚至有的還模仿對方的樣子、聲音等,到了最後會一人分飾兩個角色,始終相信對方還在,歸根到底就是個案一直活在記憶裏,沒有從過去走出來。
很顯然小賈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白天他是瘦弱膽小的小賈,晚上則成了會唱戲的女友。
素葉猜想,最開始小賈不是為了嚇人,隻是裝扮成女友的樣子來思念女友,豈料被阮雪曼撞見。
隻是有一點值得推敲。
小賈女友出事是在兩年前,也就是說小賈的這種狀況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為什麼這段時間才突然被葉家人發現?更重要的是,是在葉家被發現的?
當素葉被年柏彥重新抱回車上時,她實在難解心中疑問,說出來跟年柏彥共同分析。
年柏彥沒馬上發動車子,沉吟了會兒,提出大膽的推測,“你懷疑他女朋友已經死了,小賈悲痛成疾才會發生心理變化,又經我們之前的推斷,小賈的目標是葉鶴城,難道葉鶴城跟他女朋友的死有關?而他最終以女友的樣子出現在葉家也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有計劃地向葉鶴城報複,第二他女友就是兩年前的那一天出了事,他在葉家穿成女友的樣子隻是為了祭奠。”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
素葉卻始終覺得還是怪怪的。
沉思了半晌後輕輕搖頭,“小賈在題紙上的回答透露出一個很不尋常的心理狀況訊息,題目的一切前提是夢境,夢境中出現的很多符號都是有意義的,女人代表著愛情,而鮮花則代表了最親密的人或者女人,小賈的回答卻是‘因為她殺了我,所以我要把她變成鮮花’,他一定不是隨便亂講的,圍繞在他周圍的鮮花如果暗喻是他的女朋友的話,那麼,他的潛意識認定的是先是他女朋友殺了他,而他將他的幸福變成了他的女朋友……”
說到這兒,感覺有點亂,又重新捋了下思路,“當然,小賈是活著的,他女朋友沒有殺了他,這一切都是他的潛意識,那麼,這個殺了他還能有什麼隱意呢?”
她的眉頭擰成了麻花兒,始終想不通。
身邊的男人卻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低沉肯定,“背叛。”
素葉一激靈,扭頭看向年柏彥,他微微蹙眉,目視前方,棱角沉雅的側臉被淡淡的光線掃過時異常惑人,“一個即將結婚的男人,如果遭遇未婚妻的背叛,這種痛就好比殺了他一樣。”
她張了張嘴巴,目光陡然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這樣的話他的答案就順理成章得理解了!”
他的答案隱藏的含義就是:因為他女友背叛了他,幸福被奪走了,那麼他就要將一切幸福都看做是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