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安聞言微楞,心中淌過涓涓暖流,他眸中溫暖感慨笑語:“琪姐兒如今卻是長大了,處事竟是如斯周全。隻是,此乃宗族大事,非一二言語便能成全,再者,二嬸娘這兒……”
陌琪拉了拉沈臨安微涼的手掌,眸色明朗,語調親和:“若是哥哥願意,我便再同娘親商議便是,至於日後他事便見機行事就是。”
陌琪歪了歪頭眨巴著眼帶著些親昵同沈臨安笑言:“陌琪回府之後還要多多仰仗哥哥幫扶才是。哥哥可莫要嫌棄妹妹才好。”
沈臨安看著眼前巧目盼兮的陌琪有些失笑,故作玩笑回道:“不說我是你哥哥,便是以齊王殿下對你的看重,我也當是要傾力助你聽命於你的。”
陌琪眸色微閃,覺得沈臨安實在是能順應時勢敏銳非常,她們不過重逢半日裏,再如何親近也總歸是有限的,她能在他跟前如此坦然,也不過是因著他已入齊王陣營,他心裏也當是明白的,卻也順著自己毫無二言,卻是個懂得審時度勢事理分明之人。
陌琪抬手招了陌一到跟前問話:“你且同安哥哥說說現下定安伯府的情形。”
陌一看著陌琪同沈臨安親昵淺握的手,眸中輕閃,恭謹回話:“定安伯先前已被押入天牢候審,隻昨兒林大人證言定安伯曾暗中助力於他,定安伯也已上稟手中握有靖州知府行賄證據,如今大理寺已取得證物審查,待得涉案官員押解京中受審之時再一一核實,想來快則一月便能了結。”
陌琪見沈臨安麵色關切,便多問了一句:“定安伯府眾人可都安好,在獄中可曾受苦?”
陌一神情無波,語調平板:“主上已安排好各處關巧,定安伯府眾人未受太多苛待,隻定安伯卻是受了些苦,主上言明此回當要讓他好好吃個教訓,日後方才不會再行事如此糊塗。”
陌琪抿著唇極力忍笑,回頭看著沈臨安略帶尷尬又安心的神色,和緩言語:“四爺既已都安置妥當,哥哥安心就是。”
沈臨安心中掀起波瀾,實在未曾想到齊王殿下竟是如此雷厲風行手段通天,不過幾日裏,人證物證上下各處皆已安排穩妥,看來自己沒有賭錯,他自此心中大定。
白梨急行至陌琪跟前福身回稟:“小姐,三少爺,夫人快要醒了,一直輕聲喚著小姐呢。”
陌琪與沈臨安聞言當即起身急急趕回廂房,將將踏入房中便聽得一聲聲彷徨哀切的“琪姐兒”傳來,陌琪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疾行至床前,伸手握住了何玉娘的手,輕聲回應著:“琪姐兒在呢,娘親安心便是。”
白雪收了針,起身同陌琪行禮回話:“小姐,夫人現下已緩和下來了,並無大礙,奴婢已著人為夫人煮了壓驚湯,小姐莫要太過憂心。”
陌琪點點頭緊緊握著何玉娘的手貼著自己的麵頰,看著已微微睜眼還有些迷茫的何玉娘,笑著柔聲安撫著她:“娘親,琪姐兒回來了,就在您身邊,娘親安心就是。”
何玉娘眼中焦距慢慢凝聚,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笑得乖巧靈動的陌琪,感受著手心的暖意,淚如泉湧,顫著手輕撫著陌琪的臉頰,久久不能言語。
沈臨安微微歎息帶著眾人悄聲退出了房門,隻留了她們母女好好說話。陌琪靜靜的陪著何玉娘,看著眼前哀泣溫柔瘦弱滄桑的母親,心中悲戚,想來這一年多來她定然是受了很多苦吧,痛失心頭血的哀痛乃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便是自己都無法想象軒兒消失在身邊的恐俱哀惶,更何況是生身之母的切身之痛楚。
陌琪取出錦帕輕柔的為何玉娘擦拭著眼淚,緩聲言語:“前兒,安哥哥已著人回府裏傳信,隻說是你會遲些回去,娘親便好生歇息一番,莫要著急。”
她又給何玉娘掖了掖被角,柔和笑語:“琪姐兒在外一切安好,得遇貴人相助,一路平順的回到了京中與娘親團聚,隻琪姐兒此前多有不便這一年許都未能在娘親跟前盡孝,還累著娘親費心哀思惦念,是琪姐兒不孝,還望娘親能原諒女兒才是。”
何玉娘聽著陌琪和風細雨的柔軟言語,輕輕搖著頭卻又止不住的淚如雨下,她定定的看著陌琪,不敢有絲毫鬆緩,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失而複得的女兒便又會毫無征兆的消失一般。
白雪端著壓驚湯進門交予陌琪手中,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陌琪傾身扶起何玉娘,給她腰後安了軟枕好讓她倚靠得舒服些,陌琪給何玉娘順了順有些淩亂的鬢發,輕聲說道:“娘親,琪姐兒伺候您用些壓驚湯藥,你好好和緩和緩可好?”
何玉娘動了動唇又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微微張嘴喝了一小口陌琪送至嘴邊的湯藥,眼睛一路跟著陌琪轉動,半響方才啞著聲小心喚了聲:“琪姐兒……”
陌琪笑看著小心翼翼的何玉娘,神色親昵語調清亮的應著聲:“是,娘親。”
何玉娘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看著陌琪哭著笑道:“我的琪姐兒回來了,我的琪姐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