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徐國富的囑托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蘇浩林的心頭,讓他不再像往日那樣不苟言笑見了誰都能開兩句玩笑,眉頭總是微微蹙著,沒有舒展過。好像是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一改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變成了內斂成熟的一個成功人士的樣子。村裏人都悄悄地說這個蘇浩林是因為弟弟娶媳婦受了刺激,也有人說他現在是大老板了,自然派頭不一樣。蘇浩林沒工夫理會村裏人的議論,春節期間工地停工,他擔心材料受損,大年三十晚上也隻是在蘇婆婆麵前點了個卯,磕了個頭就走了。
齊桑玉是年後才回來的,她回來那天剛好蘇浩林去北京給秦兆雲拜年了,兩個人沒見到。然而她一到家就聽見所有的人都在說蘇浩林,連一向最不喜歡蘇浩林的母親都在說蘇浩林如何如何能幹,也不嬉皮笑臉了,像是變了個人,怕是被他弟弟娶媳婦這事兒給刺激到了,雲雲。
“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齊桑玉在電話裏對蘇浩林抱怨。她去香港的這些日子裏,經常在抽空給蘇浩林打電話,兩個人多半是聊工作的事情,偶爾再聽他說說家裏的境況,餘下的便是這麼不清不楚的曖昧著。蘇浩林沒有再表白過心意,齊桑玉就沒再翻臉,一直對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感覺。
蘇浩林聽犯愁的歎了口氣,說道:“那可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我給你買個德國進口的挖耳勺兒?”
“滾你!”齊桑玉笑罵了一句,又問:“你什麼時候滾回來?”
“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刻就滾回去了。”蘇浩林的聲音聽起來不帶半點玩笑,而是一往情深。
齊桑玉被他沙啞性感的聲音搔得心頭一癢,下意識的捏緊了手機,竟忘了罵人。
“怎麼不說話了?”蘇浩林又問。
“隨你什麼時候滾回來都無所謂,我初六就走了。”齊桑玉說完不等蘇浩林有什麼反應就掛了電話。
蘇浩林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通話結束”四個字,無奈的笑了笑,對秦冬嶺說:“老秦,麻煩你幫我訂車票。”
秦冬嶺納悶的問:“你這就要走?我幫你約好了幾個朋友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呢!這些人手裏可都有錢,名副其實的財神爺!你不是說建築公司要抓緊時間做新一輪的融資嗎?”
“齊桑玉初六就走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融資的事情你看著辦吧,反正你是董事長。”
“嘖!不管是天大的事情一遇到‘齊桑玉’這三個字,一定得完蛋!你這人沒什麼毛病,就是見色忘友!”秦冬嶺不滿的搖頭。
蘇浩林斜了秦冬嶺一眼,淡淡的說道:“齊桑玉這種全麵型的人才,一個人足以比得上你說的那一票少爺們。這個事實不用我一再重複吧?你負責搞定他們,我負責搞定齊桑玉。隻有這樣我們的生意才能做大,才能穩賺不賠!你那些少爺們年底才能跟著分紅,你說呢,董事長?”
“我不用說,你說的都是對的。”秦冬嶺說著,拿起手機給蘇浩林訂票。
齊桑玉想到蘇浩林會很快趕回來,卻沒想到會在晨跑的時候遇到他。
“嗨!MISS齊!早上好啊!”蘇浩林把車停在齊桑玉身邊,降下車窗伸出半個腦袋來跟她打招呼。
齊桑玉停下腳步,用手腕上纏繞的毛巾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皺眉問:“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趕的半夜的車,可不就這個點兒到家麼!你這麼勤奮,大過年的還鍛煉?”
“這每天大魚大肉還有燉雞燉骨頭的吃,覺得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兒!”齊桑玉說著,拉開車門坐進車裏。
蘇浩林地上一個保溫水杯,說:“我在火車上接的熱水,要不要喝點?”
齊桑玉的確是口幹得很,也不顧的計較什麼,接過水杯來擰開杯蓋,慢慢的喝了兩口潤嗓子。
“你吃早飯沒?”齊桑玉一邊蓋水杯一邊問。
“還沒呢,都說了剛下火車。”蘇浩林說著,看了看兩邊空曠的田野,“再說了,這大年下的,誰家的早餐店也不開門呀。”
齊桑玉笑了笑,說:“走吧。這會兒工夫我娘應該把早飯做好了。”
“得來!坐好了,走嘍!”蘇浩林說著,踩下油門驅車往齊桑玉家去。
徐靈芝一大早的看見蘇浩林跟女兒一起回來,心裏老大不樂意,但因為是大過年的也不好怎麼樣。況且蘇浩林手裏拎著好幾個大禮盒,一進門就說給叔叔嬸子拜年,又說這些都是給齊爺爺和齊奶奶的補品。徐靈芝也不好太過分,隻得笑道:“既然是給爺爺奶奶的,就拿到前院去吧,也叫你爺爺奶奶高興高興。桑玉,你去洗了手來幫我盛飯。”
齊桑玉給蘇浩林使了個眼神,蘇浩林留下兩個禮盒,拎著另外兩個往前院去了。
徐靈芝看蘇浩林出去了,方低聲責備女兒:“你怎麼把他給帶家裏來了?”
齊桑玉撅起嘴巴撒嬌:“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家裏多虧了他照應著。我表示一下感謝也是應該的。這大過年的,人家拎著禮物上門,你可不許給人家臉色看啊!”
徐靈芝想了想,甩手說道:“行吧行吧!反正他跟那個叫什麼麗紅的閨女也定下來了,我就隻當他是鄉裏鄉親的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