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蘇浩林對孫麗紅的離去並不在意。於是帶著齊桑玉去吃了午飯，飯後直奔大超市。
齊桑玉已經明白了蘇浩林的用心，但還是於心不忍，皺眉勸道：“這又是去幹什麼？你就不給孫麗紅打個電話？好歹人家也是你的員工。就算基於工作關係你也應該安撫一下。”
“今兒事情太多顧不上她，你放心，她肯定跑不了，回頭秦冬嶺一個電話保證她就回來了。你趕緊的幫我給老人挑點補品。”
“她那麼聽老秦的？”齊桑玉看見蘇浩林拿起一個給老年人的補品禮盒，納悶的問：“你挑補品……是給蘇奶奶買東西？”
“不是給我奶奶，不過年紀倒是跟她差不多。”蘇浩林說完，又笑著把孫麗紅第一次見到秦冬嶺時呆化成雕塑的樣子給齊桑玉形容了一遍，把自己樂得嗬嗬大笑。
“你這人也太缺德了！”齊桑玉扁了扁嘴巴，走到補品區挑了兩樣，又轉身問：“這樣行嗎？”
“這個太便宜了，要這個吧。”蘇浩林把一盒黑芝麻糊放回去，又另外挑了兩盒。
齊桑玉一看價格，驚訝的問：“究竟是什麼人比你奶奶還重要？”
“不是重要……反正一句兩句也解釋不清楚，咱們先去結賬，路上再慢慢說。”蘇浩林推著購物車去結賬，然後拉著齊桑玉的手去停車場。
車子往北出城，經過森林公園路過進南沙嶺子村的路口一直往北，齊桑玉更加奇怪了，問：“你到底去哪兒？”
“我們去拜訪一位民間老藝人。”蘇浩林笑道。
齊桑玉咧了咧嘴，不解的問：“啊？民間老藝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
“新產品的包裝我想走國風。現在不是流行國風嘛！我們也宣揚一下咱們的傳統文化。”
齊桑玉一臉不可思議的問：“所以，你拜訪這位老藝人是想讓她給你弄產品包裝？”
“這位奶奶剪得一手漂亮的剪紙。聽說方圓幾十裏的人家娶媳婦都是找她剪窗花。”
“哇哦！”齊桑玉立刻明白了蘇浩林的用意，然後又皺了皺眉頭，“不過你需要剪紙圖案的話，圖庫裏有很多啊，有必要找人訂製嗎？”
“當然，我要把我們產品的生產程序分幾個圖用剪紙的方式剪出來。然後用在各種包裝和宣傳頁上。另外網站上的信息也同步更新，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
齊桑玉認真的想象了一下那大紅窗花做到網站上的效果，不敢苟同的搖了搖頭。
蘇浩林開車沿著315省道出了夏津地界兒到了平原縣，然後拐彎兒繞進一個村子裏。進村後打聽了兩個人才找到那位老人的宅門。齊桑玉看著破舊的土牆和生鏽的鐵片大門上貼著的大紅春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就是這兒了，你要是不想進去就在車裏呆著吧。”蘇浩林一邊把東西從後備箱裏拎出來一邊問。
“來都來了，怎麼不進去？”齊桑玉下車後，抬手理了理脖子裏的圍巾。這條圍巾是楊方寧送她的香奈兒，齊桑玉一直很喜歡，回家還跟她母親徐靈芝顯擺，說這麼一條絲巾要上萬塊，徐靈芝當時就罵了一句口頭禪。當時齊桑玉心裏並沒覺得怎麼樣，然而站在這裏卻忽然覺得很不合時宜，有一種摘下來的衝動。
“冷嗎？”蘇浩林關心的問。
“不冷，我幫你提一個吧。”齊桑玉伸出手去。
“好，你提這個。”蘇浩林遞了一個比較輕的禮品盒給齊桑玉，“老太太姓吳，叫吳奶奶就行。”
“嗯。”齊桑玉暗暗地攥緊了禮品盒的繩子。
這是三間老房子，土坯壘砌的牆麵，麥秸泥糊的牆縫兒。老木頭打製的屋門上漆料早就脫落，露出的原木也呈黑灰色，一看就知道多少年沒收拾過了。屋門口也貼著大紅對聯：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
“吳奶奶！在家嗎？”蘇浩林一邊喊，一邊推開了屋門。屋裏雖然狹窄但卻很幹淨，木桌木椅對門擺著，右手邊是舊報紙裱糊的隔斷，隔斷上疊著紅簇簇的窗花，有五福捧壽，還有廣寒仙子以及玉兔搗藥——今年是兔年，玉兔是必有的圖案。彩紙剪得小兔子活靈活現，齊桑玉很是喜歡，忍不住伸手去摸。
“在呢，誰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隔斷之內傳來。隨著，格子土布的門簾一晃，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蘇浩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聲說道：“吳奶奶，我是吳慶的同學啊，我給您拜年來啦！您過年好啊！”說完，他實實在在的磕了個頭。
“喲！快起來快起來！現在都不興磕頭了！你是小慶的同學？我怎麼沒見過你啊？”吳婆婆忙彎腰拉蘇浩林，又看見齊桑玉，慈祥的笑問：“這是你媳婦兒吧？你們是打哪兒來呀？”
“我們是夏津人，我之前曾經在咱們平原二中上高中，跟吳慶正好同班同學。”蘇浩林解釋著。
齊桑玉心想這人真是瞎話張嘴就來——你什麼時候跑平原二中讀高中了？你高中根本就沒考上好吧！蘇浩林卻依舊嗬嗬笑著，一邊說話一邊抓著吳婆婆的手站起身來，接著說道：“吳慶讀書成績好，不像我，我後來沒考上學跑出去打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