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蘇長河一個晚上就聯絡了六個人,加上他自己七個人,一早起來就笨蘇浩林這裏集合。蘇浩林一看這些人就樂了:“好家夥,叔叔大爺們,你們是真瞧得起我呀!就不怕我賴你們的工錢?”
一個年老者擺了擺手,笑嗬嗬的說道:“那不能!大壯你現在可是大老板了。這進進出出都談著國外的生意,還能差我們這點小錢兒?”
“行!難得老少爺們兒看得起我,我一定不讓大家失望的。”蘇浩林笑道。
“這麼多人,你一車也拉不了,要不我幫你送一趟?”秦冬嶺問。
“不用,秦董事長你是大忙人,這點小事哪能麻煩你呢。我給餘順兄弟說了,讓他開車送一趟,你給他六十塊錢的車錢就行。”蘇長河說。
“行,你叫他來,一車就走了。”蘇浩林擺擺手讓秦冬嶺先走。
齊餘順跟蘇浩林差不多大,早就結婚生子,之後覺得種地沒什麼前途就買了輛金杯車悄悄的跑出租,農村沒什麼管製,他人又勤快能幹,這兩年也賺了不少錢。聽說是蘇浩林的事兒,他也很高興,原本一百塊的活兒隻收六十塊,除了讓蘇長河賣個人情之外也是想跟蘇浩林套套近乎,想著他手上有工程,平時用車拉工人什麼的都用自己的車。
蘇浩林是洞悉人心的行家,對於這些事情他一聽就能把裏麵這些事兒都想明白,當下也沒多說,把齊餘順的電話號碼存在自己手機裏,有拿了兩包自己平常抽的煙給他,說兄弟辛苦了,以後少不得麻煩。齊餘順很高興的接了煙,說浩林哥你有事盡管開口,咱都自己人甭那麼多客氣。
“我滴個天哪!”身後一聲帶著哭聲的長歎打斷了蘇浩林跟齊餘順閑聊。
“六叔,你這是咋了?”齊餘順忙上前幾步把蹲在地上的齊老六拉起來。
齊老六已經老淚縱橫,指著麵前的一片廢墟說道:“這好好的一個村兒,怎麼就成這樣了?!”
“六叔,這拆了是為了重建啊。”蘇浩林勸道,“快擦擦你的淚,叫人看見了笑話。這挺大一個大老爺們兒了,怎麼能跟小孩兒一樣說哭就哭呢!”
“我沒哭……我就是心裏難受!”齊老六梗著脖子擦了眼淚,又歎道:“我從這個村兒長到十歲才回家的!也就這兩年沒來,我那老姨死了也才兩年的工夫,怎麼……這好好地一個村怎麼就沒了呢!”
“這是要重新建新村!怎麼可能沒了呢?叫你們來不就是幹活的嘛!”蘇浩林勸道。
“那我二姨家已經沒了人,他們家的老房子就沒有了?”齊老六一雙眼睛瞪得溜兒圓,盯著蘇浩林。
“怎麼會沒人呢?你二姨的孩子呢?”蘇浩林問。
“我二姨就一個閨女,嫁到河北去了!我二姨夫死得早,我二姨守寡好幾十年到現在,在這世上連一寸土也沒了!我的天呐……”齊老六說著,又蹲在地上哭。
“你二姨守寡多年又去世了,這村拆不拆的也沒她什麼事兒了啊!”蘇浩林無奈的歎道。
“大壯!你小子怎麼說話呢?”齊老六忽的一下站起來,跺腳說道:“我二姨沒兒子不是還有我這個外甥呢嘛!我娘死得早,多虧了我二姨養了我幾年!我就跟她的兒子一樣,每年清明寒衣節的我都來給她上墳的!現在把她的老房子拆了,我還怎麼來上墳呢?”
“你上墳就去上墳啊!她的墳墓應該動不著的。”蘇浩林耐著性子勸道。
“你怎麼說話呢?你意思是他們把我二姨的墳挖了我才能哭嗎?”齊老六一肚子火氣沒處撒,朝著蘇浩林來了。
蘇浩林也急了,指著齊老六說:“你還甭跟我犯渾!我今兒找你來是幹活的不是哭墳的!再哭給我一邊兒去!我這兒不少你這一個人兒!”說著,他轉身朝著旁邊的人吼了一嗓子:“都幹活去!看什麼看?!”
“哎呀好了好了好了——都別這麼大的火氣!”蘇長河趕緊的湊上來打圓場,他先拉了齊老六起來。
蘇浩林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便朝著旁邊的工頭小趙招招手。小趙趕緊的跑過來,問:“蘇總,您說。”
“把他們按照各自的活計分到各組,工時工費都跟其他人一樣。”蘇浩林一伸手,把自己帶來的幾個人都劃拉在裏麵。
“好咧!”小趙答應了一聲,轉身對那幾個人說:“幾位,都跟我走吧。”
蘇長河借機把齊老六拉到一邊去勸說。蘇浩林看見蘇長河的手臂搭在齊老六的肩膀上背對著自己嘀嘀咕咕,忍不住嘲諷的笑了——在蘇長河的背影裏他看到了自己。真不愧是親叔侄啊!老蘇家這點無賴基因繞開了自己的親爹和弟弟浩楊,一輩兒出一個,真是奇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