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原本想象中的浪漫晚餐一點都不浪漫，秦冬嶺倒是沒來添亂，但蘇浩林的手機一直在響，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都是村裏鄉親們在找他商量拆房子的事情。
齊桑玉也沒什麼心情吃飯，又看蘇浩林電話不停，就隨便吃了點東西拎包出去結賬，蘇浩林打著電話一路追著齊桑玉出來，在上車之前被齊桑玉奪了車鑰匙把他推到副駕駛位。
“媳婦兒，辛苦啦。”蘇浩林嘿嘿笑著湊到齊桑玉的耳邊小聲說道。
“滾蛋。”齊桑玉伸手把他推開，發動車子駛入夜色中。
“真是對不起啊！這段時間事兒太多了。”蘇浩林趕緊的道歉。
齊桑玉冷笑道：“那是當然了，誰叫你是釘子戶的頭兒呢。”
“嘖！話不能這麼說嘛！分工不同而已。”蘇浩林笑道。
“分工？是立場吧？”齊桑玉側臉掃了蘇浩林一眼。
“立場……還真不是。”蘇浩林笑著搖了搖頭。
“你不就是想多弄點補償嗎？你再鬧的過頭了就是聚眾鬧事。小心點。”
“你還是信不過我……不過無所謂，事實會證明一切。”蘇浩林剛說完，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嚷道：“我馬上到家，十分鍾！你們十分鍾後去我家找我。就這樣。”
齊桑玉給了蘇浩林一記白眼，哼道：“還說不是聚眾鬧事？”
蘇浩林笑了笑沒有辯白，隻問：“不知道你爸對這事兒怎麼想的？你們家可是兩個院子呢。”
“我還沒來得及問，不過我爸那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應該不會反對的。”
“可是你爺爺反對啊。你爸能做的了你爺爺的主？”
齊桑玉沉吟半晌方歎道：“這事兒也是麻煩，我是沒什麼意見，隨他們去吧。”
“話不能這麼說呀！這事兒可牽扯到你家四位老人將來的生活。”
齊桑玉淡淡的說了一句：“大勢不可逆。”
“對。”蘇浩林點了點頭，重複道：“大勢不可逆。”
齊桑玉這次回來是因為爺爺的傷，但她也為了舊村重建的事情而煩惱。她輕飄飄的一句“大勢不可逆”的背後是繁雜的瑣事，別的不說，就隻是找房子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人頭疼。
旁人家還有個親戚可以投奔，齊桑玉的母親徐靈芝是本村人，齊家跟徐家都得搬離村子，大家都得搬走誰也幫不上誰。齊桑玉倒是有個姑姑齊建英，但齊建英是德州林業局的公職人員，早就在城區安了家。很顯然，這種時候不是至親根本沒辦法拖家帶口的去投奔，畢竟一住就是一年多，家裏還有齊福元這個躺在床上的病人需要照顧。
一時之間，齊桑玉頓時覺得肩膀上的擔子很重，雖然她從小到大都是不服輸的性子，但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那個人就是蘇浩林。然而蘇浩林卻一連幾天都沒露麵。
齊桑玉憋著一口氣不給蘇浩林打電話，默默地抱著電腦上網想搜一搜同城房源看能不能在城裏租到一套房子的時候，秦冬嶺上門了。齊建軍看著拎著幾盒營養補品的秦冬嶺很是意外，寒暄之後才知道是蘇浩林讓他過來的。
“去城裏租一套房子吧。”秦冬嶺認真的建議齊桑玉，“我們公司租了幾套公寓給員工做宿舍，那個小區還算不錯，新房子，物業也不錯。有電梯，齊爺爺和齊奶奶上下樓也方便。”
“租金得不少錢吧？”齊建軍把一杯茶送到秦冬嶺手邊。
“不管多少錢，方便就行。”齊桑玉說。
“等等。”徐靈芝湊過來說，“租樓房咱怎麼住啊？你看看家裏這些家夥什兒……這鋤頭啊，鐵鍁啊，水泵啊什麼的……這樓房可沒地方放啊！”
秦冬嶺沉吟片刻，說：“我們可以租一個帶車庫的或者直接租一個車庫，把這些東西都放進去。”
“那這一年我們的地不種了？”徐靈芝扭頭看齊建軍。
“地當然還得種！這是咱莊戶人家的根本啊！”齊建軍忙說。
徐靈芝皺眉問：“這城裏到咱村也二十多裏路呢！打一個來回就得半天，哪兒還有幹活的工夫呢？”
齊建軍歎了口氣，說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實在不行的話，把偏遠的地承包給鄰村，等明年搬回來再說唄。”
“最關鍵的是……怎麼樣才能說服我爺爺？”齊桑玉問。
“這事兒你蹦操心了。”齊建軍擺擺手，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爺爺那倔脾氣誰都沒辦法，大不了我們借口去醫院複查，就順便把他搬走了。”
齊桑玉想了想這也是個辦法，於是起身說：“既然這樣我先去看看房子，如果合適的話就定下來了。看現在這個形式，租房子的人會越來越多。稍微遲疑一下那房子就被別人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