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明聞言,倒也不覺驚訝,隻是含混地應了聲,便又隻顧著埋頭喝水——到底在伯宣身邊多年,榮明對主子的性子也有了七八分的了解,早便料到回京之後伯宣會有這一問,故而心中早便有了盤算。
待一大碗水被盡數飲盡,榮明將茶碗遞還給一旁候著的太監,解下腰間的絹帕迅速抹了抹嘴,方拱手對伯宣道:“謝殿下體恤。此次錦州之行,容奴才細細通稟。”
伯宣輕輕地“嗯”了一聲,便看著榮明不再說話。
榮明稍稍坐正了一些,輕啟朱唇,便說起了近幾日在錦城的經曆。
但見他:
朱唇稍啟,貝齒輕叩。開口吐蓮花朵朵,閉口留餘香陣陣。繪聲繪色,活靈活現。黑白顛倒,因果難分。隻掩過失含混裏,卻將功勞放台前。明諷伯賢忒無能,暗示榮明恁機敏。察言觀色說言語,討好邀功試顏色。錦城諾言成空談,且說功勞耀已身。
足足兩刻種,榮明方將幾日經曆盡數說明白,歇下來喘了口氣。
伯宣嘴角輕揚,上下打量著他,道:“說完了?”
“回殿下,奴才說完了。”榮明拱了拱手,恭敬地回道。
“嗯……”伯宣輕笑,側頭吩咐一邊的小太監,“給榮明把水滿上。”
“喏。”小太監應著,便來給榮明倒水。
榮明慌忙站起來謝恩,並不敢含糊。伯宣見了,微微頷首,一雙鳳目眸色深深。
“今日有些晚了,你長途奔波也勞累,若是好了,便早些去歇著。明日早些過來,隨我去拜見母妃。”
榮明將將端起水喝了兩口,聽聞此言,慌忙放下茶盞,起身拜道:“往日裏殿下安寢皆是奴才伺候在旁,今日殿下未歇,奴才定不敢去歇息。”
伯宣看了他一眼,眸中的陰霾散去幾分,道:“難為你還記得。”
“此是奴才本分,如何能忘。”榮明不敢怠慢,躬身應道。“
伯宣輕笑,對著一旁的小太監道:“這幾日辛苦你了,既是他在,你便下去吧。”
小太監低低應了聲“喏”,便轉身慢慢地退了下去。
榮明看那小太監經過自己身邊,仔細地瞧了幾眼,隻覺有幾分麵生,心中生出幾分疑竇。
他遲疑了一下,終還是拱手向伯宣道:“奴才不在殿下身邊,殿下便是教這樣一個小黃門伺候的麼,隻怕是委屈了殿下。”
伯宣聞言,眼中的笑意深了幾分,擺手道:“如何會委屈,這是母妃宮裏養著的,原就是等大了給我用的。如今你既出去不回,我便先喚了他在身邊。雖是年紀小些,卻是個極熨帖的,又忠心得緊,倒也能能用。”
榮明聞言,心頭猛然一驚,麵上卻不改顏色,隻是拱手道:“皇貴妃娘娘思慮周全,殿下有皇貴妃娘娘這樣的母妃護持,定能實現心中所想。榮明定當竭盡全力,為殿下盡綿薄之力。”
伯宣嘴角的笑意更濃,他放下手中的茶盞,從座上站了起來,道:“到底你替我辦了那麼多事,你不說,我也是信你的。起來罷。”
“謝殿下。”榮明應著,便起身退到了邊,垂手候著。
伯宣見他如此,笑道:“這是做什麼呢,還不到這兒來。”他輕輕側過頭,看了眼方才那個小太監站的位置。
“是。”榮明溫順地應著,雖心中念頭百轉,卻依然輕緩穩當地邁著步子,站到了伯宣身側。
“這就對了,”伯宣笑道,“時候不早了,我該歇息了。”
“喏。”榮明乖順地走過來,自然地扶住伯宣,一同向裏間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