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世界觀裏,宿命和時間一樣都是抽象而確實存在的概念,我們的一生,就是在被宿命左右的同時不斷反抗它的過程。
和蘭亭雨道別後,我沒有回家,而是沿著城邊的河堤走了很久。我並不願意做這樣的選擇,在素素和蘭亭雨之間選擇,在理想和現實之間選擇。
蘭亭雨要是沒喜歡上我該多好呢?我突然這麼想,這樣事情就不會這麼難以抉擇了。
天不知不覺黑了下來,我也走到了河堤的盡頭。在河堤的盡頭,一個女孩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低聲嗚咽著。
“你,沒事吧?”我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拍了下她的肩。
女孩抬起頭,淩亂的頭發下麵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驟然攥緊,幾乎停止跳動——“素素?!”我幾乎是從嗓子裏擠出這兩個嘶啞的字。
她看了我一眼就昏倒了,我全身一個激靈,莫名的恐懼像陰冷的蛇一樣遊過我的心髒——她看我的眼神絕望而深邃,仿佛來自地獄的死亡凝視。
楞了幾秒鍾後我才反應過來,抱起她拚命地往馬路跑,然後打了個的把她送到了醫院。
“她怎麼了?哭暈了?”喬林夕下意識的緊了緊抱在懷裏的吉他,添著幹燥的下唇。
“醫生說她是因為傷心過度引發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進行手術。”
“事情鬧得這麼大啊。”喬林夕驚訝得張大了嘴。
“這種事我以前也遇到過。有一次我爸媽吵架,我老媽也是因為傷心過度導致闌尾炎發作。”我說。
我手忙腳亂的幫她辦好手續,然後護送她進手術室。
素素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忽然牽住了我的手,用虛弱的聲音說:“不要走。”
我在心裏努力修建的防線瞬間就土崩瓦解了。我忘記了蘭亭雨,忘記了答應她的話,我的眼裏,心裏,世界裏隻有秦素雲一個人,她那麼脆弱那麼無助,讓我想不顧一切用盡一生來保護她,又怎麼舍得離開?“嗯!”我用力點頭,字字鏗鏘,“不走,等你!”
這一次牽手,同時也把我們之間的宿命緊緊捆綁在了一起,無論日後我們如何努力的與宿命抗爭,都無法斬斷彼此之間的羈絆。
於是這也貫穿了我們的人生,我們的青春。
手術成功結束後,我一直守在她的病床邊。我凝視著她的臉,我喜歡的女孩的臉,連一寸皮膚,一根毫毛都不忍心錯過。她的五官的確沒有蘭亭雨精致好看,但濃眉大眼卻十分合我的心意。她的皮膚很好,沒有黑頭也沒有粉刺,光滑得仿佛陶瓷。我忍不住想在她臉上親一口,可當我的嘴唇離她不到五公分時,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素素,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首詩,我不能因情 ()欲而褻瀆了她。
我牽住她柔軟而冰涼的手,低聲念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在心裏悄悄許下願望,不知不覺趴在床邊沉沉地睡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幸福的夢:我牽著素素的手緩緩走過河堤,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素素躺在我的懷裏,閉上眼睛俏皮的對我說:“沐風,你數一下我的睫毛有多少根吧”,於是我開始一根根數起來,數到“三”時我輕輕吻住了她的唇;羅帳燭紅中,我掀起她鳳秀的蓋頭,輕喚一聲:“娘子”,她莞爾一笑,轉盼流波。我們把酒交杯,誓言此生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