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霓凰揚起的長劍頓住，緩緩垂落了下來。
看現在周褰身上毫無恨意的樣子，就知道他說的八成是真的。誰家兒子的爹被人殺死，還這麼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月霓凰收了長劍，坐回船案上，也不去追問他親爹是誰，更沒繼續追問他現在為什麼在橫河。
她不追問，周褰心裏卻急。
這按照尋常的人，不是該問下去？這悶聲不吭的，要憋死他。
周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垢，又坐到月霓凰身邊，一臉子笑意的問道：“兄台，你和周剪有仇啊？”
“周剪是我殺的。”
周褰身子一僵，眸中閃過一抹驚愕。
料想自己猜得沒錯，這位小兄弟果然是朝廷的人，可他聽說他那掛名爹不是被淩燕君寵妃月夫人拿箭射死的麼？
怎麼這位小兄弟又說是他殺的？
眾多疑慮，周褰一時搞不清楚麵前的到底是男是女，又姓甚名誰。
周褰道：“周剪二十歲時領兵與吳國赤峰侯對抗，赤峰侯敗，丟下妻子逃跑。赤峰侯嫡妻是當時吳國第一美人，生得明眸榴齒，肌骨瑩潤，周剪追到軍營時，見美人被丈夫丟下，在帳中低泣抽噎，梨花帶雨。美人一哭，憐惜美人兒的周剪心肝兒也疼了三分，立即把美人擄走，帶回了大燕。誰知周剪還沒碰美人兒，美人兒就懷孕了，而她生的兒子就是我。”
周剪沒兒子的緣分，他的正妻、小妾都沒能給他生兒子。於是周剪即便再不喜歡他，為了能讓自己有個後，忍痛讓他進了周家祠堂，認了他這個‘兒子’。
周家人都不知道，都以為他是周剪在外養的外室生的親兒子，可他自己和母親都清楚得很，他根本不是。
五年前，母親病重，撒手人寰，在大燕他再沒有親人。
幾月前周剪領兵反叛，他知道周剪必敗無疑，連夜收拾細軟跑路，這才保住一條命。
從小到大，周剪就討厭他，在娘胎裏的時候，周剪就恨不得把他打掉，要不是母親死命哀求，他估計現在自己就是一縷沒有成形的孤魂。
後來他長到兩三歲，周剪仍沒放下要他死的念頭，因為在周剪的意識裏，從他把母親從吳國邊境帶回大燕的那一刻起，母親就是他的女人。
現在母親生了個孩子，還是個男孩兒，卻不是他的種。這就像是一種背叛，一種不貞，他喜歡母親的美貌甜美，所以不會殺母親，隻會殺了他這個孽種。
母親一次次哀求，一次次討好，用嬌軟馨香的身體與他交纏，在他欲到高處的時候，低低的、婉轉的哀求讓他放過他。
這就像是一場交易，皮肉上的不參雜一點感情的交易。
母親用身體給他快感，給他致命的歡娛，換得他這一條小命在世上苟活著。
他那時年紀小，總能聽到母親嬌媚吟哦的在周剪耳邊說話，語氣卑微。
母親為了保下他，算是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他逃離周剪的軍營之後，不久就聽說周剪兵敗之事，後來又聽說朝廷在派兵抓他，他隻得放出點假消息，說他已經逃到草原八部，那地兒是蠻夷之地，大燕雪狼騎不會輕易踏足。
現在朝廷抓他的那陣兒已過，他現在大搖大擺的去草原八部都沒人攔他。
月霓凰揚起的長劍頓住，緩緩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