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候府是陛下禦賜的官宅,不論是設計還是格局都大氣又精致。
離會客的院子不遠處,直穿一條狹小的石子路,盡頭有塊場地,擺放著石墩和兵器。
那是顧箏從前最喜歡待的地方,母親還在時,父親經常在這裏晨練,而母親總會端一些糕點和一壺熱茶。
站在陰涼的大樹下,就靜靜的望著父親。
而顧箏會有模有樣的打兩下拳,其實都不過是依樣畫葫蘆,但每次,父親都會毫不吝嗇的誇讚她。
而如今,顧箏站在這裏,看著這裏的一景一物,與從前一模一樣,隻是舊人不在,竟徒增幾分淒涼。
“誰?”
混厚的聲音忽然響起。
顧箏眉頭一蹙,未曾想到此刻竟然有人在此,她忙轉身,卻見拿著長槍的顧知程一雙漆黑淩厲的眸子緊盯著她。
這樣突然的對視讓顧箏呼吸一滯,她幾乎脫口而出了父親兩個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恭敬有禮的說道:“落箏見過顧侯爺”
他淡淡點頭,瞥了顧箏一眼,混厚的聲音並沒有什麼情緒,“此處是我顧府禁地,莫要再走錯了”
“是”顧箏退至一旁,目視他離開,眸底如暗星湧動,掀起一片驚駭,後又化為平靜。
她默然轉身,回到方才的院子,碧澗一臉焦急的跑到她麵前,“姑娘,您這是去哪兒了?方才那邊請咱們入席,白姑娘在前麵等著您呢!”
“我知道了”顧箏輕輕點頭,對她之前的問題避而不答。
――銅鏡裏,女子身著一襲嫁衣,臉上妝容精致,是時下最盛行的梅花妝,而今用她臉上,再配上這一身,由宮中最出色的十位繡女足足繡了一月才得這一身金絲紅羽嫁衣,更是襯得她尊貴優雅。
顧瑩美目流轉,銅鏡中人也隨之一動,耳畔是眾人的恭維奉承,而這些,顧瑩都不屑一顧。
她今日的尊貴體麵都是她一步步掙回來的,她再也不必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母親是郡主又如何?
還不是她顧瑩的踏腳石。
“姑娘”侍女帖耳低語幾句,顧瑩眸子微閃,朝還在讚美她今日嫁衣的命婦們道,
“前麵已經為眾位備了酒席,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珠兒,你送送幾位貴客”
眾人聞言又恭維幾句,便識趣離開。
顧瑩揮退侍女,露出幾分幾近討好的笑意望著正踏門而入的人,
“父親”
她輕聲喚了句,又抿唇帶幾了分抱怨的語氣說道:“從您回京,還未曾見過女兒,今日……”
她笑了笑,在顧知程麵前轉了一圈,道:“女兒就要出嫁了,父親還不肯與女兒說一句話嗎?”
顧知程淡淡瞥她一眼,冷聲道:“你既成親了,日後當事事三思而行,也莫要枉生妒意,害人害己”
說完,顧知程便轉身離開,一個餘光也未留給顧瑩。
顧瑩死死咬著唇,眸子閃著倔強的光,急聲喚道:“父親,您就這般狠心嗎?”
僅差一腳便踏出了門的顧知程停了步子,他未回頭,顧瑩白皙的手指攥成拳,
“今日女兒大婚,父親今日若這般離開,是要女兒成全天下的笑話嗎?”
顧知程回身,看著顧瑩的質問,和她滿臉受傷的表情,終歸是自己的骨血,顧知程心底忍不住微微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