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心靈收到的創傷(1 / 3)

和諧嗎?杜若心亂如麻,她從來沒想到過會再遇任西,她認定了,隻要她不去找他,他不來找她,他們就永遠都不會相見了,一旦分手,他們就是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至於他們相遇的場景,她從未預設過,所以,今天的偶遇,讓她不知所措,並因此心生愧疚,如果不是她沒有徹底清理幹淨,她又何至於如此驚慌?她又何至於如此感傷?她又何至於如此衝動,衝動到落淚的地步?可是,分別不過一年而已,為什麼任西再度現身在她麵前,竟是這般憔悴和萎頓,她用眼睛的餘光瞥了一眼手杖,這根手杖似乎比任西本人更讓她受刺激,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拄起了手杖,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那個灑脫幹練的老總,那個體貼入微的情人,像個垂暮的老人一樣,拄起了手杖。這根用餘光能夠瞥見的手杖,刺穿了杜若為自己的心鑄起的壁壘。她怎麼能對這個身體已經受傷的男人殘忍至此?她怎麼忍心繼續用冷漠去傷害這個愛著自己的男人?愛——這個讓她的心為之一痛的詞,那麼,她愛過他嗎?不——不可能,她愛的是正則呀,據說女人是不可能同時愛著兩個男人的,那她為什麼跟他在一起那麼久,那時候她麵對正則怎麼會沒有一點羞愧之情呢?那時候的她怎麼會那樣鎮定,從容地接納生活中兩個愛著她的男人呢?難道她生來就是一個不能專情的、左右逢源的人嗎?她似無法理解彼時的自己,但,如果今天再發生同樣的情形,她一定不會再出軌了,不會了。她要一門心思地愛一個人,用盡畢生的愛去回報正則的愛。唉——她歎了口氣,不禁對自己的所思所想嗤之以鼻,你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他坐得很不舒服,她也是。但他們都隱忍著,沒有動彈。如果有一條地縫,他們一定都會爭先恐後地搶著鑽進去。不知過了多久,任西先站了起來,邊起身邊解釋似地低聲說了句:“我上洗手間去。”杜若沒作聲,但悄悄地換了個坐姿。任西坐得腿都麻木了,拄著手杖好不容易才站好了向前麵車廂連接處的衛生間走去,他的傷腿再加上麻木的神經,走得更加蹣跚不穩,杜若幾乎想要站起來去扶他走,但她克製住了沒有付諸行動。她死死地抓緊前麵座位的椅背,看著任西一步一拐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眼睛又濕了,她感到她硬撐著的那股力量快要坍塌了,她掏出紙巾擦掉浸濕眼眶的淚滴,今天的火車開得真是慢啊,怎麼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她真想飛也似地跑掉,衝出這使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重氛圍,躲開這個讓她不停回顧過往的男人。這麼想著,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把擺在小桌上的礦泉水瓶放進包裏,拿上掛在一邊的大衣和隨身攜帶的小包,她還是另找個位子坐下吧,哪怕找不到空位,站到目的地也不能再坐在此——任西的身邊了。

她正要離開,任西卻回來了,他看出了她的意圖,心裏一沉,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要走,也是我走,你坐著別動,我到前麵那個車廂去,。”說著他便用另一隻手去抽架子上的箱子,杜若不由分說一下握住了他按在她肩上的手:“不,別這樣!我不走了,你也,不用走,我們的位子就在這裏,要走哪去?你以為其他車廂裏會有座位嗎?你這樣的腿,能站著到底嗎?”任西愣了一下,杜若已經把他的手放開了,重新掛好大衣放好包,坐了下去。

杜若在心裏對自己說,不,不要這樣一走了之,這樣不明不白地逃走隻會給他留下錯誤的暗示,會讓他覺得你仍然依戀著他,不能正視他,不敢直麵他,不能,我不能傳給他這樣的信息,不然他將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無法自撥。而對於我自己呢,如果要想真正地走出過去,隻有把任西當作普通朋友,正常對話,正常交流。

她仰頭看看還站著沒動的任西,盡量顯出輕鬆的態度:“坐下吧,別這麼一直傻站著啊。”見任西仍沒有反應,她笑著又說:“如果我們都想逃開的話,現在也無路可逃哇,不是嗎,我們這可是在火車上呀。”為了顯得自然,她居然開起了玩笑。

任西默默地坐下了,他剛剛坐好,她就開始說話,她一改剛才的沉默風格,好像變成了一個饒舌的女人,在這令人不安的氣氛中,如果繼續沉默不語,隻會讓他們更加尷尬,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擺脫不了前塵往事的影響,他和她之間,就打開不了一個新的局麵,那種帶著平常心的,新的局麵。

“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呆在家裏養病,這樣帶病工作不怕腿傷不容易恢複嗎?工作再重要,也比不過健康啊。”她理所當然地認為任西是在出差途中。

“家?工作?”任西苦笑著說:“家沒有了,工作也沒有了,兒子也看不見了,阿若,你說多奇怪,一年的時間,隻是短短一年的時間而已,一個人的境遇竟然會徹頭徹尾地改變。一年前誰能料到今天會是這種結局?嗬嗬,大概,這就是所謂報應吧。”最後一句他說得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杜若沒有聽清。但前麵那些沒頭沒腦的話已經令她十分驚駭了,她不覺向他附過身去,兩眼緊盯著他:“什麼?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家怎麼了?兒子怎麼了?公司又怎麼了?”雖然沒見過,但她知道任西有一對雙胞胎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