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莫倫聞言一愣,茲事體大,他倒沒敢立刻做出決定。他雖然相信鹿一鳴武功厲害,可是統率軍隊卻是另外一回事情。
“法法,鹿大哥文武雙全,他一定能幫我們打敗卡木西多斯!”安多麗急了,生怕父親不答應。
赤莫倫抓著女兒的手,思慮片刻後,這才開口說道:“鹿兄弟,此事非我不答應,隻是你身為夏國人,一來語言不通,二來我部士兵恐有不服,不若這樣,你有何安排,我必當遵照執行。”
鹿一鳴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一時間難以服眾,要統率全軍怕是不易,赤莫倫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
根據赤莫倫的介紹,莫羅城距離迦樓城有六天的路程,但是蝠猙可以不眠不休地行進,所以估計三日內便可抵達迦樓城。迦樓部大部分族人和士兵已經遷往天脊山附近,與其他七部的人會合,準備八部聯合,強攻天脊城,越過天脊山。因為迦樓城是迦樓部祖靈之所在,赤莫倫為守護祖靈,決定留下來拚死一戰。跟隨他留下的士兵有一萬餘人,因為巨狼無法攀登天脊山,所以基本都被留了下來,城中約莫有五千狼騎、兩千弓箭手,剩下都是刀兵。除此,城中還有千餘名普通百姓,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不願背井離鄉,即使死也要死在故土上。
鹿一鳴摸清情況後,心中基本有數了,從兵力上來看,雙方比例遠超一比十,因為蝠猙的凶猛殘暴他是見識過的,普通士兵沒有七八個人恐怕都對付不了一個蝠猙。縱然狼騎能夠以一當十,實力上還是相差懸殊。最讓他頭痛的是卡木西多斯,他對它們毫無了解,這恐怕也是戰爭中最大的變數。
如果雙方正麵硬杠,我方必敗,結局會和莫羅城一樣。
鹿一鳴看過無數兵書戰略,精通各種奇妙陣法,也曾和師父推演戰局,但並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唯一一次實戰就是帶領數百人以五行陣對抗鬼影者。可是如今時間太短,要教狼族士兵精妙的陣法是不可能了,為今之計也隻有出奇製勝。他搜腸刮肚,根據現在的形勢擬定了作戰計劃,不過對於能否擊退卡木西多斯所率領的蝠猙,他心中也沒底。
赤莫倫聽完鹿一鳴的作戰計劃後,半晌說不出話來,原本僅存的一絲疑慮也蕩然無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鹿一鳴和蝠猙交過手,知道它們皮堅如鐵,一般的弓箭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而且蝠猙也不懼火,所以火攻也沒用。唯一可能派得上用場的隻有滾石,狼族之地最不缺的就是石頭,隻是單靠士兵用手在城牆上推石頭,威力和作用都極其有限。鹿一鳴曾經在皇宮的藏書閣裏看過一本《工物誌》,上麵記載了一種非常奇特的投石車製作之法,那時候他覺得十分有趣,就在皇宮內用半天時間仿製了一台。這種投石車與一般的投石車有所不同,它除了可以向遠處投石,在車身下方還有彈射裝置,裝在城牆上能往城牆下發射滾石,遠比人工扔石頭效率高、威力大。關鍵是這種投石車製作簡單,所需材料無非木料、繩索等常見的東西。他一人半天尚且可以做出一台,如今上千人有兩天的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赤莫倫也曾見識過天脊城的投石車的威力,能把巨石投向敵營,威力驚人。當他知道鹿一鳴能教他們製作比天脊城的那種投石車更厲害的投石車時,不禁大喜過望,立刻按照鹿一鳴的要求安排了五千人,晝夜不停地按照圖紙建造投石車。兩天內,必須在外城和內城的城牆之上布滿投石車。為了籌集投石車的木材,整個迦樓城除了宮殿,其他所有木製房屋幾乎全部被拆完了。
然而隻有投石車,還遠遠不夠,鹿一鳴又讓赤莫倫安排三千人,在城外挖下深坑陷阱,坑中倒上半人高的淤泥。蝠猙的腳爪雖然尖利,平衡性卻十分差,一旦掉入淤泥,加上互相踩踏,必然陷入混亂。
鹿一鳴還教會守城士兵使用旗語,對他們各自的分工和職責進一步明確,可以更高效地傳達軍令,統一指揮。
整個戰略中,最關鍵的一步是狼騎的使用。在蝠猙大軍即將到達的一天前,五千狼騎在沃巴的率領下悄然離開了迦樓城,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風冷如刀,漫天繁星猶如璀璨的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鹿一鳴和安多麗站在迦樓城城樓的最高處,遙望著黑暗中不可獲知的深邃。當東方的第一縷霞光掠過這片土地的時候,就是卡木西多斯帶著蝠猙傾巢來襲之時。
安多麗側過身,她的目光落在了鹿一鳴的身上。此時,他的臉上滿是灰塵和油汙,眼睛有些許水腫,但目光依然堅毅。這兩天他幾乎不眠不休,一直輾轉於城內城外,對每件事的安排都親自過問,盡心竭力,即使是對他抱有懷疑的幾位長老也對他刮目相看。
這個忽然出現的夏國人,不但救了她的命,還正在挽救她的部族。他應該就是狼神派來挽救我們的使者吧?安多麗想著,不由得伸出手,去擦鹿一鳴臉上的髒汙。
狼族女孩兒的熱情豪爽,讓鹿一鳴這個在夏國長大的男人難免尷尬。不過他並沒有避開對方,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安多麗的手是那樣柔和、光滑、細膩,拂過他的臉,讓他怦然心動。
“如果這次活下來,我就娶你!”安多麗忽然認真地說道。
鹿一鳴聞言一愣,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安多麗把夏國話裏的“嫁”和“娶”的意思弄反了。但如此直接的表白,還是讓他手足無措。
“你……為什麼不說話?”安多麗緊張地看著鹿一鳴,按照狼族的習俗,如果男方不同意,那麼女方就必須殺了對方。
“好,那你是非娶我不可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鹿一鳴爽朗自信地笑道。安多麗聞言,身體一顫,拔出腰間的佩刀,架在鹿一鳴的脖子上:“你若有違此言,我就……就砍下你的腦袋!”
鹿一鳴毫無懼色,攬住安多麗的腰,輕輕把鼻子湊到她的頭上,聞著她長發上淡淡的香味,輕聲道:“那你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砍下我的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