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的時候,蘇緋色不禁心頭一驚,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嗎?
不,嚴格來說,她也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
難道......她借屍還魂的事情被發現了?
否則......宋淩俢怎麼會找個專門對付死人的道士來作法呢?
想到這,蘇緋色隻覺得脊背一寒,明明穿了足夠暖的衣服,卻硬生生溢出了一頭的冷汗,好似嚴冬。
怎麼辦,要是她借屍還魂的事情被發現,那......該怎麼辦?
世人可以接受顧清沒死,但世人絕對不能接受顧清借屍還魂,畢竟,這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情。
所以到時候不用宋淩俢動手,恐怕她也......難活下去。
而九千歲府的門檻再硬,防衛再強,又怎麼抵得過這天下人?
想到這,蘇緋色的心頓時又亮了幾分,下意識便抓住玉璿璣的手:“璿璣,我們不要分開。”
“恩?”玉璿璣正專心致誌的觀察著清虛真人,突然被蘇緋色這麼一抓,不禁愣了愣。
眼底的冰涼好似湖麵碎開,一圈圈的波瀾,最後隻剩下滿眼滿眼的溫柔:“好,黑暗無邊,你我並肩,此生,絕不分開。”
聽見這話,蘇緋色隻覺得心安了幾分,繼續瞪大雙眼的朝清虛真人看去,想看看能有什麼意外發現。
奇怪的是,清虛真人並不在理會她,甚至連看都不朝她這裏看一眼,專心作法。
這不禁讓蘇緋色懷疑,情緒真人做的法事有問題:“你可曾看出端倪?”
玉璿璣搖了搖頭:“不過是最尋常的法事,但......從他的身手和氣質來看,確實和普通的巫師不太一樣。”
這話音落,蘇緋色立刻讚同點頭:“沒錯,雖說是頂著巫師的頭銜,卻比那些坐在觀裏的道士更讓人有信服的感覺,倒像是個......閑散,不在乎名利的仙人。”
說完這話,蘇緋色就忍不住自嘲:“閑散,不在乎名利的仙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是我想太多了。”
“那也未必,多猜無益,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玉璿璣安慰道,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清虛真人。
似乎是知道玉璿璣和蘇緋色正盯著他,一場法式下來,清虛真人竟然全無舉動,默默做完,默默行禮,默默退下。
除了該說的,不得不說的,並沒有多餘的話。
這......
更加讓玉璿璣和蘇緋色猜不透了。
“既然清虛真人的做法已然完畢,那......就請樂師上來吧。”宋淩俢說道,目光卻幾不可察的掃了蘇緋色一下。
蘇緋色沒察覺到宋淩俢的目光,卻疑惑的挑了挑眉。
樂師?
按理說像頭七這種日子是不得召樂師進來的,畢竟在死者的頭七縱情聲樂,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可宋淩俢卻主動提起,難道......
不等蘇緋色多想,樂師和舞姬已經魚貫的進來了。
樂師還是那些樂師,舞姬還是那些舞姬,那平時不同的是,樂師清一色的白袍,麵露哀色,舞姬則......
穿著特定的白色戰衣,手裏握劍,好似將士。
這......
看到這場景,蘇緋色的雙眼頓時就瞪大了,心潮湧動,好似有某種強烈的情緒隨時會壓製不住,迸發出來,連眼眶都熱了。
這是她當年為祭奠在戰場上戰死的將士而創作的哀歌。
哀歌配舞劍,灑酒祭英魂。
宛若當時,她和顧將軍,邵青,還有顧家幾十萬將士一起手持百碗,以酒祭天,仰頭飲盡。
那悲憤,那壯烈,還有那戰場上廝殺出來,任何關係也無法取代的情感......統統混在這一首曲,一支舞,一碗酒裏。
一口飲盡。
若有來生,還做兄弟。
這是他們用廝殺,用刀劍,用鮮血,甚至是用生命換來的。
可如今,宋淩俢竟然把它用在了一個妃嬪的頭七上。
楊湘蝶她究竟做了?
她摸過鋼刀長劍,上過戰長殺敵,還是保家衛國,替百姓,替宋國,死而後已了?
都沒有,撇開身份和地位,楊湘蝶在她眼中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女子。
不,甚至連普通女子的善良都沒有。
這樣的人,憑什麼用哀歌,憑什麼用舞劍,憑什麼算得上英魂?
蘇緋色越想越生氣,十指猛然一捏,手中的酒杯頓時碎成了碎片。
見此,玉璿璣趕緊將她的手捏開,生怕她會被酒杯的碎片給傷了。
玉璿璣知道這哀歌舞劍的意義,更知道蘇緋色是為什麼生氣,眸底幽幽,好似想到什麼,又暗了幾分:“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