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起來!”在鄂克什土司官寨中的一間房子內,傳來了葉朔無奈的聲音。

“不讓!”鄂勒哲很堅決的按住他,手上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

葉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碗藥,本想掙紮一下,又擔心打翻了藥,隻能坐在床.上,無奈的道:“鄂勒哲,我的傷口都結痂了,已經可以下床了!”

鄂勒哲瞪了他一眼,嚴肅地道:“不行!軍醫說了,除非他點頭,否則你隻能在床.上乖乖呆著靜養!”他一麵說,一麵吹著碗裏的藥。

葉朔翻翻白眼,不滿地嘟噥道:“不就是條小口子麼,以前比這嚴重的傷我都受過,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鄂勒哲聞言,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道:“你從前怎樣我不管,”他一邊說,一邊用試了試藥的溫度,覺得可以了,方遞到葉朔的嘴邊道:“可這次,我可是在我阿瑪麵前立了軍令狀的,要是我沒照顧好你,讓你在軍醫沒點頭之前溜下床,那我阿瑪回去就會告訴我額娘,說這次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眼僵在那裏的葉朔道:“我說兄弟,你不會這麼殘忍,眼睜睜的看著我額娘把我關上兩年不許我出門吧!”鄂勒哲一臉小白菜呀地裏黃啊的表情瞪著葉朔。

葉朔霎時無奈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下床就不下床!”他接過藥,一邊喝一邊嘟噥著:“再這麼躺下去,老子都要長蘑菇了!”

鄂勒哲在一旁聽著,也不搭茬,就坐在那兒看著葉朔喝藥,心裏偷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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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八年七月,阿桂、海蘭察等人關於此次木果木之敗的詳細奏報擺在了乾隆的案頭。乾隆仔細看了一遍奏報後,又是雷霆震怒,當即便褫奪了溫福世襲罔替一等伯的爵位,另給了一個三等輕車都尉的世職,並命各路大軍加速前往川西。此次增援阿桂軍的有京師健銳、火器二營兩千人,吉林索倫兵兩千人,陝、荊、湘等地滿洲兵、綠營兵數萬。

八月,鄂克什土司的官寨外,旌旗飄揚,軍營綿延數十裏,仍望不到盡頭。中軍大帳內,阿桂坐在長案之後,神情嚴肅,沉靜的眼神自正襟危坐的近百位將官身上一一掃過。過了半響,阿桂輕咳了一聲,說道:“木果木之敗,在座諸位或親身經曆,或有所耳聞,今日大軍重整,各位當齊心協力,早日剿滅叛逆,以不負皇恩!……朝廷對大小金川用兵已不止一日,一直未能徹底平定,諸位有何方略不妨暢所欲言,不用有所顧忌!”

將領們一片沉寂,沒有人敢隨便獻上什麼建議,畢竟這場前後持續了數十年的戰事,諸多一時名噪朝野的勇將都在這裏打過敗仗,有的戰死、有的被罷免、有的被皇上處斬。

眼見第一次軍中議事就要陷入冷場,海蘭察猛然站了起來,向阿桂施禮說道:“此次進軍,想來將軍心中當已有定計,末將拋磚引玉獻上一點愚見。大小金川地勢險惡複雜,朝廷對這裏曆來無力統轄,番民們心中隻知有土司,而不知有皇上,此次進軍當不可輕視對當地潛在力量的防範,對俘獲之番兵可押解往其他土司之地關押,位於要衝之險要關隘須駐以重兵,後路無憂,糧草輜重才能順利達於軍前,將士們才能奮勇殺敵!”

阿桂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木果木之敗便敗於後防鬆懈,海蘭察都統所言甚是!”

其他一些將領也紛紛附和。葉朔坐在海蘭察對麵,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麼。阿桂一眼看到葉朔的模樣,心中一動,問道:“十二阿哥可有什麼要說的?”

葉朔一愣,沉吟了一下,站了起來說道:“我倒是有些想法,隻是不知是否可行。”

阿桂笑道:“十二阿哥但說無妨!”

葉朔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曆次對金川用兵,我軍多是由汶川或打箭爐進軍,而大小金川的防禦工事也多修建在東、南、北三個方向,此次我軍不知可否考慮派一路人馬自西進攻?”

阿桂臉上露出沉思之狀,片刻後說道:“十二阿哥可知大小金川以西便是大雪山,山勢之險惡遠勝別處,這也是曆位主帥不曾派軍自西進攻的原因。”

葉朔一笑道:“一千餘年前,驃騎將軍霍去病奇襲匈奴王庭時,數萬騎兵在沙漠中行進月餘,那時的條件惡劣想來不會比大雪山稍有遜色,隻要我軍準備充分,再請當地土司多多配合,我想應該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