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那大太監耳朵豎了起來,感覺著萬歲爺的怒氣越來越盛,隻覺得這氣氛越來越緊繃,他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明知道萬歲爺要發火,這都烏雲密布老半天了,可這雷為什麼還不打下來呢?難怪人都說,這總管太監難做,這萬歲爺跟前兒的總管太監更是難上加難。
難熬,這實在是太難熬了!這大太監的身子越發的往下彎了,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發抖的時候,這雷……哦,不,萬歲爺終於發話了:“於百福,我問你,你可知太後派了哪些人出去?”
延禧宮大太監於百福一聽他這麼問,真是恨不能立馬變作一個小蝦米,鑽到地裏頭去:“皇,皇上,這,這……奴才,奴才不知啊!”
永琰一聽,臉一沉,冷哼一聲:“你不知道?”
於百福的腦袋恨不能縮進脖子裏,跪在地上苦著臉回話:“萬歲爺,奴才,奴才是真不知道,”他眉毛眼睛都要皺到一塊去了:“太後一早就吩咐奴才到養心殿來伺候您,奴才哪敢耽擱啊,所以,所以……”
“所以下麵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嗯?”永琰冷冷地看著他:“於百福,你當的好差事啊!”
於百福一聽,身子立馬就軟了,趴在地上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他能說什麼?身為延禧宮大太監,就算是不在那宮裏頭伺候了,太後身邊的事他能不知道?不知道的話,他就白幹了那麼多年的延禧宮大總管!
可萬歲爺問的這話是能回的麼?不回吧,顯得自己對主子的事不盡心;回吧,可太後那邊兒,卻是從未說過要把這事兒透給皇上……
於百福這是左右為難,真恨不得把自己同那外頭打簾子的小太監掉個個兒。
永琰坐在上首,冷冷地瞅著於百福,手指在禦案一下一下的輕巧著,發出“篤篤”的響聲。
於百福垂著頭,萬歲爺手指敲著禦案發出的“篤篤”聲,弄得他心驚肉跳,每一下都彷如是重錘一般,敲在了他的心上。他隻能將頭抵在地上那涼沁沁的金磚上頭,隻覺得額頭上轉瞬間就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永琰冷眼瞅著跪在下方的於百福,冷哼了一聲,沉下臉來:“於百福,你伺候了太後多年,太後的性情喜好,想必你是極清楚的……吧?”
於百福一愣,他原以為皇上會劈頭蓋腦一頓臭罵,他原也打算好了今日隻怕就會撂在這兒的打算了,誰知……皇上怎麼就這麼和風細雨的同自己說話呢?這麼一想,於百福也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他也來不及多想,也就急忙回話:“回皇上,這……伺候太後娘娘,讓娘娘舒心歡喜,這,這是奴才的本分……”
“本分?”永琰又冷笑了起來,他捏緊了手中的紙,因為用力過度,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你倒是伺候的好……”
這口氣不對……於百福一聽,頓覺不妙,忙又伏低了身子。
“你大概是伺候慣了太後,新換了主子一時也適應不過來,”永琰說道這兒,冷笑了一聲接著說:“既這麼著,你就先回太後那兒去,繼續伺候著,務必要把太後娘娘伺候的舒心,放心!”
永琰說著,作勢變要叫人。他如今倒也沒那麼多水磨工夫收複下人了。這人,若是能強壓著收複了也罷,若是不能,自己也能找到別的辦法,若是額娘那邊……真像是這紙上所說,那麼……永琰想到這兒,又忍不住瞄了眼自己手中捏著的紙。
於百福一聽萬歲爺這麼說,霎時就癱軟了下去,這要是被送回去,他哪裏還能接著伺候太後娘娘啊,太後娘娘那人,他可是門兒清,若是往常還好,可如今這位萬歲爺,他可就是太後娘娘心尖尖上的人,別說一個於百福了,就是十個,百個於百福,隻怕回去了,也都……一想到自己這一去最差就會沒了命,再好點兒也是重新回到從前還在做普通太監的時候,那衣裳日日都不能換新的,那說不出口的地方弄的布什麼的,也不能日日換,還得頂著磨破了皮辦差的苦日子,於百福徹底軟了:“皇上,皇上啊……奴才,奴才有錯啊!”
“你有錯?”永琰止住了動作,看著他,很好,於百福倒還算識時務,及時投靠了自己。
“奴才有錯!”於百福一個頭磕下去,先是曆數了一番自己的忠心,然後表示自己既然被送給了皇上,那便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心腹了,皇上想知道的!那必須說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於百福心裏也清楚,這宮裏頭,最怕的就是有兩個主子,既然事關性命,且……太後娘娘如今也有了春秋,日後這天下是誰的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所以於百福也沒多想,橫豎太後已指派自己來伺候皇上了。皇上問話,自己可不得照實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