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卿靠在圈椅的椅背上,閉目冥想,楊廈既已給出最重要的線索,那麼到底是哪一個環節被他給忽略了?為什麼宇飛揚的床榻上會有自己衣衫的碎片?到底是誰能做出先奸後殺這種殘暴之事?
宇飛虎跟著楊廈退出去,看他出走的方向,應是去尋那燕歸晚的去處,他隻好獨自回來跟父親複命。
宇飛鶴還跟父親怒罵著楊廈的一番行徑,但聽完宇飛虎回來的說辭,父子三人皆麵麵相覷,不明就裏。
少頃,宇大川才感喟道:“哎,這個楊廈,真是比他父親狡猾多了!隨他去吧,我們暫按兵不動,那燕歸晚跟我們一樣著急,他們今日定會找到突破關口。”
兄弟二人點了點頭,按照目前的情形發展來看,楊廈和燕歸晚那邊是要放大招了。
“那小妹的屍首該怎麼辦?還這麼一直放在朱雀台裏嗎?”宇飛虎憂心忡忡道。
宇大川語重心長道:“天氣這麼熱,實在留不得。待過完今日,就得下定決心做打算了。”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明亮無比,“派人去往衙門裏沒有?”
“已經派去了,估計不久就能回來。”
“那四個世家公子的家人,可已經離開?”
“主人們倒是都回府了,但每家都留了人和車馬在外麵候著。”
宇大川心頭一驚,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平日裏那幾家不都是慫得很麼?現在竟如此團結?難不成是要去往禦前參他宇家一本?他原本不把那幾家放在眼裏,可不知為何,心裏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自從抓了徐墨卿開始就愈演愈烈。
“往府上遞話回去,飛揚的棺材要馬上準備出來,我們得早做準備。”宇大川再次吩咐下去。
其實楊廈並沒有去找燕歸晚,他去的則是另一間的房間。同樣,守在那間房屋外的侍衛,見了楊廈,均紛紛讓位,誰也不敢阻擋他的去路。
楊廈緩緩地推開門,裏麵那人霍然起身,對他的到來顯得非常意外。
“留夏侯?”那人驚訝道。
楊廈撫了撫自己的辮子馬尾,挖苦道:“金老板,昨夜睡得可還好?”
與此同時,另一端的周未已被燕歸晚逼迫到極點。在東梁時發生的那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周未早就猜到,徐墨卿從來都是知情的。在燕歸晚口中說出來,再次得到印證。
徐墨卿比他更稱得上如切如磋的君子。
周未一步步挪至窗前,將窗子推開半扇,徐徐的微風迎麵吹來。天色已徹底明亮,新的一日已經開始輪轉。其實他們被關在這裏僅一日,但這舒緩的煦風卻像是久違了一樣。
“多謝燕娘子的提醒,周郎從不敢忘卻。”他像是在下最後的決心。
燕歸晚負手道:“若是墨卿知道,他一定會怪我,怎好用這種方式逼迫你?他對你的情誼,從來都沒要求任何回報。但這個真小人我來做,我要讓徐墨卿活著,為此,我願不惜一切代價。”
“我的確是撒謊了。”周未背對著她,肅然道。
坤淩像隻慌亂的小鹿,“師傅,師傅,咱可不能亂說話呀!”
燕歸晚眼前一亮,她將坤淩推到一側,疾步走到周未的身後,“周郎都知道些什麼?快速速講出來。”
“燕娘子……”周未轉過身,向燕歸晚鄭重作揖,“在我開口之前,我要見一個人,我知道,你現在可以辦到。”
“見誰?”
“金鵬。”
“我讓你見,但是——”燕歸晚看了眼垂首的葛華,“我們必須得在場。”
周未倒吸一口涼氣,猜想這是燕歸晚能為他爭取的最大底線。他皺眉道:“好吧。”
燕歸晚望向葛華,葛華立馬向她欠了欠身,隨即掉頭走了出去。
屋子裏一片寂靜,燕歸晚可以繼續等待,周未也可以繼續沉默,但坤淩卻受不了了。
“燕娘子,你跟那留夏侯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的屬下現在都由你支配了?”坤淩酸楚道。
“坤淩!”周未發覺,自己越來越管不住她,她似乎也不再願意受自己的管束。
“師傅,這些事誰不想弄清楚,隻不過是我問出來了而已!她自己的相公被抓,她自己卻安然無恙,還與那留夏侯這般親密,不得不讓人說三道四!”
“說三道四?”燕歸晚反問道,“在我們東梁,女君都是夫郎妾郎成群,你知道嗎?除了徐墨卿這個夫郎,我還有三個妾郎,就算我把楊廈收入其中,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們東梁簡直……喪心病狂、有悖人倫!”坤淩氣急敗壞道。
周未走上前,抄起手掌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坤淩頭腦眩暈不止。
“你莫忘了,為師我就是東梁人。為師我之前……侍奉過好幾任女君!”
“師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隻是……”
燕歸晚看著被打的坤淩,心頭一軟,“這西洲的女子不易,前幾日承蒙坤淩照顧,歸晚心裏還是感激的。”她將坤淩扶穩,“你幫我選的衣裳,墨卿說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