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見北蠻國使團的地方並不在皇城之中,而是在中海西側的紫光閣。
紫光閣體量宏大,閣麵闊七間,前抱廈間麵闊五間,為兩層的重簷樓閣。樓頂為明黃瓦片,南北垂接斜廊。懸級而降,麵若城壁,樹陰池影,蔥翠萬狀。閣前有一方圓十丈的平台,白石欄杆,雕龍望柱,雄偉肅穆。
北蠻使者覲見之時,兩旁文武列班,儀衛甚盛。司徒晟頭戴玄表朱裹九旒五彩冕冠,身著玄衣袞服,於正中位置高坐,俯視著走到他麵前的兩位蠻國使臣。
這兩位北蠻使者顯然沒想到遇到的會是如此威嚴的情景,麵對殿內威嚴的氣氛,難免有些惴惴不安。與北蠻大汗的王帳相比,靖朝的宮殿巍峨華貴,奢華精致,沉穩大氣,遠不是西域那些小國的王宮能夠比擬的。
靖朝與北蠻數十年未曾大規模開戰過,因此北蠻雖然每隔幾年就會派遣使者前往靖朝京城炫耀武力,可是哪一次也沒有像江源那般能夠給予他們發自身心的震懾的。人啊,總得是心中有了敬畏才會被眼前的景象所威嚇的,這兩位正副使者也是因為被江源的武力嚇得不輕,雖然口上不說,心中還是留下了陰影的,因而不敢再有無禮之處。
“外臣大北蠻定靈王薛進,拜見太子殿下。”
“外臣大北蠻當戶阿伯那江,拜見太子殿下。”
兩名使者躬身下跪,依照北蠻的禮儀將頭觸碰到疊放的雙手之上拜了一拜,然後站起身來,直視著太子司徒昂。依照靖國的禮儀,仰麵視君是不符合禮儀甚至有挑釁意味的,北蠻的使者不會不知道,可是即使知道他們也這麼做了,明擺著不把大靖放在眼裏。
那位定靈王薛進拿出一封國書呈在手中,說道:“此乃吾主大北蠻大汗親筆所寫之國書,呈與太子殿下過目。”
一名內侍連忙跑過去接過國書,然後走到近前雙手呈給司徒晟。
司徒晟打開隨便看了幾眼就把國書放在一邊,這國書無非就是官方的問候,無論大靖還是北蠻的國書格式都是一樣的,每一次都是那些套話,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看了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微微一笑,望著北蠻的使者說道:“請貴使代為轉達孤的父皇及孤對北蠻大汗的問候。”
之後他也不說具體的政事,挑著眉梢說道:“貴使來的正巧,孤原定明日要於外城城樓檢閱京畿大營兵馬,貴使可願與孤同去觀禮,也見一見大靖的軍隊?”
兩位使者聞聽可以近距離觀察靖朝的軍隊,哪有不願意的道理呢?別說北蠻了,種花國要找白頭鷹聯合軍演,難道白頭鷹會拒絕嗎?那必須得同意啊。“窺探虛實”這句話難道是說著玩的嗎?現代有那麼多偵查設備,國與國之間都不會放棄互相試探的機會呢,更何況兩眼一抹黑的古代?這兩位使者來靖國本身的任務之一就是查探靖*隊的情況的。
使者們連忙躬身答曰:“太子殿下有請,外臣豈敢拒絕?”
打發走了這兩個不服帖的使者,司徒晟遣散文武大臣,獨獨留下了江源。他將座位旁邊那北蠻大汗的國書遞了給江源,臉色早已不複剛才那般平靜,而是陰沉的可怕。
江源接過國書打開,第一句話就令人一噎,“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大北蠻天下賢聖大汗致書靖朝皇帝,敬問無恙。”再往下看,後麵寫著“想彼統內如宜,此宇宙清泰。”你那邊安穩,大爺這邊也沒什麼事。這回連江源的臉色都難看起來了,這國書實在是太無禮了!
大靖和北蠻都是大國,關係理應是平等的,按照靖朝這時候的道理,國書應該寫為“北蠻大汗敬問靖朝皇帝無恙”,這樣“北蠻大汗”對應“靖朝皇帝”,雙方平等才能算作正確的稱呼,是以對等的身份往來。
可他們左一個“天地所生”,右一個“日月所置”,最後又是“天下賢聖”,自抬身價得簡直是過分了!硬往臉上貼金,看著各種惡心。
至於後麵的那句,彼和此雖然是對等的沒錯,可是“統內”和“宇宙”相比疆域也差的太遠了一些。統內是統轄範圍之內,而宇宙呢?古語中上下四方為宇,古往今來曰宙,無邊無際難以涵蓋,以宇宙來比統內,不是打臉是什麼?而“如宜”的政績也是遠不如“清泰”的,北蠻故意在呈口舌之快,將大靖這邊壓得很低,又故意抬高自己,簡直是欺人太甚!
尼瑪,這不是給臉不要臉嗎?!要不是考慮這裏是紫光閣而不是冠英侯府,江源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北蠻國使者一臉。
司徒晟雙手攥緊了椅子的扶手,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裏已經沒有了憤怒,不過眼神之中卻滿懷著血腥的殺氣,“清遠,孤早晚有一日必要係北藩諸王以組,函蠻國君臣之首,獻於太廟,以告高祖皇帝、曆代祖先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