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宮妃竟然謀劃行刺當朝太子,甚至涉嫌行刺皇帝陛下應該怎麼辦?
無論哪朝哪代都隻能挑個體麵一點兒的死法了。
一名老太監托著一個漆器托盤走入了華妃的寢宮,托盤上麵放著一把短匕,一壺毒酒以及一條白色的長綢。這三種事物都能保證讓死者留下全屍,在靖朝已經算是最體麵的三種死法了。
短匕是削鐵如泥的利器,無論是劃開手腕、刺入心髒還是割開脖頸都不會有阻滯,不會留下太大的痛苦。毒酒是宮中調製的秘藥,服下之後不久就會陷入昏睡,在昏迷之中死亡,在夢中離世。白色的綢緞乃是江南敬上的最好的織品,柔軟而致密,摸上去就像嬰兒的皮膚一樣光滑,絕不會擦破皮膚……
在老太監心中,太子殿下還是很仁慈的,既然華妃涉及謀逆,一死已是必然,他沒有給華妃定下個淩遲車裂之類的死法,還保留了她最後的體麵,讓她免除了死亡之外額外的痛苦,已經很仁慈了。
估計任何一個靖朝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吧,即使太子痛恨華妃,即使太子毫不手軟的命其自裁,可是他還是還給他的敵人留下了最後的尊嚴,屬於皇妃的尊嚴,讓她帶著這個頭銜離世,這還不仁慈嗎?
可惜華妃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自從知道自己的手下被江寧一一找出來審訊,華妃就陷入了莫名的不安之中,現在一見走進宮殿的老太監手中的物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她被暴漏了啊!她要死了啊!
曾經年輕美麗的麵孔一瞬間便扭曲起來,驚恐和惡毒讓曾經靚麗的容顏變得黑暗而恐怖。她高聲地嘶吼著,曾經如同黃鶯一般婉轉柔美的聲音變得時而沙啞,時而尖銳,此時的華妃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朵鮮豔的花朵,而是人們看都不屑去看的*肮髒的泥土。
“不會的,陛下不會這麼對我的……對,這一定是司徒晟那個賤種的主意,一定是他想了法子來陷害本宮……本宮要去找陛下說清楚,陛下一定不會這麼對我的!”華妃掙紮著試圖衝出宮去見老皇帝,卻被幾個身強體壯的嬤嬤攔了下來,牢牢地按住了。
“你們怎麼敢這麼對我?你們難道不知道本宮是誰嗎?本宮要見陛下,你們誰敢阻攔?!”華妃大力地掙紮著,梳好的發髻也因此散落開來,頭上的金釵玉飾隨著她的動作落在了地上,華美的衣著也被嬤嬤撕破拉亂,好像一瞬間就從高貴的宮妃變成了一個瘋婆子一樣。
嬤嬤們怎麼敢放華妃去見老皇帝,老皇帝剛剛還被華妃氣得吐血,嚴令絕不見華妃,還命令太子一定要定她的死罪,這些粗使的嬤嬤哪敢去碰皇帝陛下的黴頭。
端著托盤的老太監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他的嗓音有些尖銳刺耳,一聲聲都仿佛紮進了華妃的心髒裏麵,“罪人楚氏,就是陛下下旨要處決你的。原本陛下為你定下的是淩遲之刑,還是太子殿下寬宏仁慈,才換成了自裁。你既然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難道還敢不伏法嗎?”
“我沒有,我沒有!司徒晟那個賤種……江氏那個低賤的宮女……是他們害我,陛下絕不會相信他們的!”華妃還在那裏掙紮著,可是為她送行的人顯然沒有耐心了。
老太監一揮手,說道:“還不速速送楚氏上路?”
自有下屬的太監領命,接過托盤裏的毒酒向華妃走了過去,他一手掐住華妃的下頜,一手將毒酒向她喉嚨灌了進去,直到華妃沒了聲息這才停了下來。過了片刻,那太監試了試華妃的鼻息,見徹底沒了,這才回身複命。
院中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物品,他們將華妃的遺骸放在擔架之上,蒙上白布便抬走了。和當初犯了事情的甄妃和榮妃一樣,華妃犯下大逆之罪也休想葬入皇陵。犯妃的遺體不會交給家人安葬,楚氏全族都逃不過懲治,就算交給他們又有何用?她直接被葬在了城外的一處亂葬崗,也不許立碑,就算生前如何榮寵,死後也隻得草席一張。
富貴如雲煙縹緲,轉眼便隨風流散,不知被無常押解入了酆都城的華妃有沒有後悔當初的選擇,是否懺悔當初犯下的罪孽……
華妃的死亡隻是序幕而已,整個楚家都躲不過痛苦的命運,當初有多高貴,現在就有多卑微,有了楊家的前車之鑒,楚家隻有更加悲慘。當初他們還“可憐”“同情”楊氏兒女的慘狀,可他們的子女就沒有那麼好運被送到教坊和宮中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礦山和鹽池,到了那裏必然十死無生。
司徒晟沒有動順王,畢竟他也是行刺事件的“受害者”,而且靖朝的皇家不興殺兄弟的,像司徒易這樣對親兄弟下手的人幾十年才出了那麼一個,司徒晟還沒打算破壞這項家族傳統。
司徒暉被關在了他的王府之中,無詔不得出王府一步,雖然沒有褫奪王爵,日子過得卻和囚犯沒有分別。負責“守衛”王府,看管司徒暉的是京畿大營的軍士,絕對忠誠於司徒晟,司徒暉就算插上翅膀都飛不出去。
反正順王的勢力將會被一點一點地拔除,司徒晟不介意留著他給後世的子孫們樹立個反麵典型,讓他們牢記通敵叛國的下場。
不同於楊王妃被帶走時的激烈,得知華妃已死的消息時,司徒暉異常的平靜,他一直很沉默,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順王坐在院子裏的圈椅之中,背脊佝僂彎曲著,整個人都縮在了椅子裏。他雙手捂著麵孔,肩膀輕輕地抖動著,淚水無聲地一滴滴落下來,濺在了地上。
為了他的野心,他已經失去太多太多了,楊氏這個妻子對他來說不過是衣服一般,可是母妃……他從沒想過會這樣失去他的母妃。
野心對於他來說相當於一切,自認為血統的高貴讓他看不起旁人。大皇子司徒旭在他眼中不過是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的後代,二皇子司徒昂不過仗著自己有個封了皇後的母親,可那死了的皇後的血統哪裏比得上母妃這數百年世家的血脈?三皇子司徒晟的母親身卑位低,不過是個奴才,根本沒被他放在眼裏,五皇子司徒易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書生,他又豈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