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此處時,清淺並不清楚自己的工作量,好些老宮女便故意將自己的衣物加給她洗。每每遇到此事時,秀禾便會嚴厲的將那些加給她的衣物摔到地上,命那些老宮女重新漿洗一遍。
那些人也因此對清淺生了恨意,時常趁她洗的慢,便將她的那份飯菜都幾人一分吃了下肚。第一次遭遇這事時,她便向秀禾反映了。但秀禾卻淡淡道:“飯菜都是統一發放的,你去了沒有,隻能怨你洗的太慢。”
清淺自那之後,便每日一點,加快了漿洗的速度,直到那些老宮女對她不再有可乘之機。
這日晚膳後,清淺睡在床榻上,卻怎樣都無眠,悄悄坐了起身,她瞥了眼房內其他三名已睡的酣然的宮女,徑自移到床榻旁,套上繡鞋,輕輕的拉開木門,去到了院中。
銀白的月華將院內映上一片淺淡的薄藍。她不禁深吸了一口略顯微涼卻無比清新的氣息,將目光探向了天幕。
幽深似海的天際,星河燦爛,有幾顆星似還在緩緩浮動。愜意的感受著一切,清淺眼梢所及之處卻瞬間閃過了一抹黑影。
她心裏一驚,忙朝黑影的方向追了過去,追出小院的拱門,那黑影卻幾個閃身躍出了高牆,朝宮中的西北方向而去。
那裏正是玉蘿宮,景月宮與鬆雪苑的所在地。
清淺皺了皺眉,這黑影,她似乎在哪見過。細細回想了一番,她猛的憶起了前段時日,自己撞破連曦對竹煙心思的那夜,她與連曦在大石後寒暄過後,自己徑自回重華殿的路上時,她也曾看到過黑影,從身形與身手上看,兩次應是同一人。
她心中微微生了絲疑惑,這黑影要夜探浣衣局是所謂何事,且兩次都教她撞見,看來這個人的心思並不簡單。
警惕的望了眼四周,清淺轉身,帶著種種猜疑回到了廂房。
翌日。
清淺麻利的漿洗完了一批衣裳後,便同其他幾名宮女一道端著大盆,來到了掛曬的院中。
緩緩將洗淨的衣物搭上掛繩,她用小手輕柔的展了展。衣裳在繩上微微的輕擺中,飄著一襲淺漾的弧度。
每次晾曬衣物時,她都會選擇同一個角度,遠近卻不同的掛繩。衣衫輕撥間,她知道,在那個角落的石窗外,有一個人在默默的注視她。
這兩個多月來,連彥時常會來探望她,他總是靜靜站於晾曬院落的那個石窗後,透過層層疊疊,隨風微揚的衣裳與被單,在衣物教她撩起時,默默的凝著她。
從不曾靠近,也從未有過交流,但這卻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種默契。
不需要任何語言,甚至無須眼神,隻是一個動作而已。連彥便會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放不下的牽掛始終是她,來到浣衣局的石窗外站上一站,幾乎已成了他每日下朝後必做的事。
連澈身邊禦侍的工作,已由玉莞接替。這兩個月來他除了忙於朝政外,去的最多的便是竹煙的玉蘿宮與宿謹的景月宮,對於甚少看望皇後這事。太後一直頗有微詞。而清洛也已從錦福宮回到了王府休養身子。
日子一切都平靜而安逸的渡過著,眾人茶餘飯後間,提起蘇清淺這個名字的次數已是越來越少。
而連澈亦是從不提她,也未過問。
重華殿。
連澈正坐於龍案前靜靜的閱著奏折,池宋輕輕的跨了進來,朝他一揖,“皇上,殿外頤妃娘娘求見。”
他輕輕合上手中奏折,慵懶的靠上龍椅,瞥了眼殿外,“宣。”
片刻功夫,宿謹便身著一襲熾烈如陽的衣裙款款而來,行至龍案前,她盈盈一拜,“臣妾參見皇上。”她如鶯般婉靈的嗓音中,盡是嬌媚與熱情。
連澈唇角微翹,淡淡道:“快起來。”他手腕輕輕一揚,示意她到自己跟前來。
宿謹忙起身,邁著盈盈的蓮步,緩緩行至了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