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殿外仍在跪著女子,沈如月上前一步,朝太後福了福身子,“母後,惜妃妹妹跪了也有一個時辰了,您的氣也該消消了。”
太後慵懶的靠上椅背,目光落向裝著她最喜愛那套茶具碎片的茶盤,淺凝了片刻,隨即將眸光移向殿外臉上略有疲色的女子,微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去讓她起來吧。”
竹煙的貼身侍婢蘭翠忙快步行至了她身前,略顯吃力的將她攙扶了起來。
微蜷著雙膝適應了片刻,她輕輕直起了身子,在蘭翠的攙扶下,緩緩朝殿內踏來。
在太後身前頓住腳步,竹煙乖順的朝她福了福身子,“臣妾今日不慎將太後娘娘最喜愛的茶具打碎,是臣妾的錯。多謝太娘娘娘寬宏。”她微垂著頭,不卑不亢的道著言語。
太後見她一副頗為謹慎謙和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嗯,近日宮中也發生了不少事,浣衣局失火,頤妃大病。你便抄寫一份佛經,替皇上祈福吧。”她瞥了眼身旁雲芳,示意她將新的佛經拿來。
不肖片刻,雲芳便將一份新的佛經遞至了竹煙手中,竹煙忙朝太後施了個禮,“臣妾定當悉心抄寫,為皇上祈福。”她輕輕抬起眼眸,掃了眼坐於太後身旁的連澈,徑自退到了一旁。
連澈緩緩側過臉,目光落向了太後,輕笑,“母後甚為有心,兒臣多謝母後掛懷。”
在永寧宮,待其他妃嬪走後,他與皇後一道陪著太後用完晚膳才離開。從太後處出來,他並未回重華殿,而是去了竹煙的玉蘿宮。
踏入芬芳滿園的庭院,連澈並未讓宮人通傳,便徑自踏入了殿內。瞥見紗幔後靜坐於軟榻上輕撫著膝蓋的女子,他幾步行至了她身前。
“還是很痛?”他坐上了軟榻,將女子抱在了自己的膝上,大掌撫上了她的膝蓋。
竹煙淡淡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將小臉靠上了他的肩頭,“不痛,隻是有點不舒服。”
連澈將她的褲腿捋起,輕輕施以掌力,替她將雙膝內的淤積驅散。一番微熱的運功後,他目光落向懷中女子,“如何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蘊了絲悉心與關切。
竹煙小手履上他的大掌輕撫了幾許,甜甜一笑,“嗯,一點都不難受了。”
連澈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稍稍緊致了些許,他微歎了口氣,“你總是這般遷順,聽話。”
他微微皺了皺眉,在這暗潮湧動的後宮中,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她。沒有雄厚的出身與家世,又生得如此純良溫厚。盡管自己給她的寵愛已不少,卻也不能保證時刻都可護她周全。
懷中的女子卻是微揚了小臉,將指尖輕觸上了他微凝的眉間,“瑾之,能名正言順的呆在你身旁,便已是我最大的心願,你不必介懷。”她輕吐著言語,眸光灼灼的探向他。
連澈捉上她的小手,輕輕的裹於掌心,眸光緩緩挑向了窗外的月夜,不再言語。
清淺下午在廂房休息了一陣,無聊之餘走出房間,在院落裏散步時,她發現四周而過的宮女與太監並未對自己的出現而表示出詫異。想來是連澈已為她打點好了一切。
靜靜的躺於床榻上,她目光輕輕探向了床頂,想來連澈今夜是不會回重華殿了,應是會在竹煙那過夜。
宮中打更的太監每每路過景月宮時,都會聽得宮內傳出淒厲滲人的聲響,每次太監都會加緊腳程,快速通過此宮。
清冷的月華籠至大殿之上,將之映襯的更加蕭寒漠離。有一抹身影卻不緊不慢的邁著輕雅的步履。踏至了這座讓人不禁心生寒意的宮殿。
緩緩踏至內殿,連澈將目光落向了床榻上蓋著被衾,輕靠著床欄,神色沉靜的女子。
女子輕輕側過臉,目光落向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男人,唇角輕揚,“大夜晚的,皇上怎會有興致來看望臣妾?”
連澈輕皺了眉,臉上露出了一抹微微不耐的神色。
宿謹徑自掀開了被衾,直起身子,緩緩朝床下踏去,寂靜的房間內,除了鐵鏈冰寒刺耳的拖曳聲,便隻剩她微微喘息。
倔強的立於連澈身前不遠處,望著他略略不耐的模樣,她卻仍是目光盈盈的探向他,希望能從他眸中看到一絲憐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