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您是淩小多和淩小小的家長,段清嫵女士嗎?”
清嫵一聽這聲音,驚掉了一層皮,攥著手機的手都有些不聽話的抖動,“胡老師,是我,怎麼了,多多和小小,出什麼事了嗎?”
“這個……事情是這樣。前幾天我們學校來了個怪人,帶著個墨鏡,他走路,後頭跟著一輛蛋蛋車,車裏放著好多好吃的,都是一些孩子們愛吃的西快餐,漢堡包,炸薯條啊,反正平時學校裏的餐點沒有的,車裏都有,全天都在學校外頭呆著,學校沒有門禁,孩子們一下課就一窩蜂跑出去搶吃的,我們老師開始以為是賣東西的小攤小販,但看那男人一卓不凡也不像,後來跟孩子們一打聽,吃的東西都免費發放,不要錢!”
清嫵聽到這裏,沒聽出什麼眉目,她有些著急,事關自己的孩子,每個母親都會神經衰弱,“胡老師,請問這件事和多多小小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莫名其妙出現一個陌生男人整天在學校外頭免費發放零食,我們老師當然有責任過問,不過那個男人什麼話都不說,看起來麵無表情的樣子,有點恐怖。這幾天陸續有家長過來反映,說孩子回家不吃東西,一問才知道學校除了這檔子事,然後,今天下午,我們領導迫於家長的壓力,隻好報警,警察把那個男人帶走了。本來也沒你家孩子什麼事兒,可你家多多和小小好像十分喜歡那個男人,一直哭著鬧著不配合警察工作,最後還翹課,跟著跑到了警察局!還好警察局離學校不遠,這樣吧,多多小小媽,我下午還有課,你去一趟公安局,把你家孩子領回去,順便了解了解情況,別是那男人是個綁架犯,到時候拐跑了孩子可不好!”
清嫵點點頭,緊張起來,掛了電話拿起包,雨傘也不拿,心急火燎的就要衝往警察局。
天知道,她有多緊張,胡老師也真是,最後那句話把她的心都給嚇沒了,如今這社會,什麼壞人渣滓沒有!小小那孩子貪吃,這樣不分是非黑白倒也能理解,可是多多是哥哥,一向董事,怎麼也跟著胡鬧呢!
從蛋糕店到公安局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下雨天,計程車就跟剛一夜暴富的鑽石王老五一樣,各種搶手,清嫵一邊在馬路上穿梭,一邊攔車。
半天沒有一輛停下來,她抄了近路,裙子淋濕了大半,袖子也濕漉漉的,一頭青絲更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就這幅落湯雞的模樣,清嫵總算在二十分鍾後趕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這種地方和她普通小老百姓沾不了邊,沒什麼事兒最好別來,所以,望著各種大門各種長廊,清嫵有一瞬間的愣神。
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在公安局遇到了自己的媽媽。
這一次,會不會也有例外?
她像隻無頭蒼蠅在大廳裏四處亂竄,穿製服的警察一堆,衣衫不整的美女一堆,頭破血流剛包紮好的流氓地痞也是一堆。
就在這一對雜亂無章中,聽見不遠處有人叫,“媽媽!媽媽,這邊!”
清嫵驀地一轉身,看見向自己跑過來的小小,急的差點落淚,跑過去想抱起孩子,去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水,氤氳著水霧的身形在灼熱的空間裏冒著白色的霧,她忽然覺得頭頂發燙,暈乎乎的,視野裏紛繁複雜,人群來來往往,吵吵嚷嚷的,腦袋都大了。
“哥哥呢?在哪裏?”
“那邊!媽媽,我帶你去。”
“你們怎麼這麼不聽話?媽媽不是告訴你們,不要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嗎?尤其是吃的,這個世界上壞人很多的,你們總是這樣不放心,讓媽媽擔心,媽媽真的很難過。”
小小被清嫵握住的小手蜷縮成小拳頭,停下來,低著腦袋知錯,但聲音卻亮亮的,“哥哥說那個人不是壞人,而且,他給我們的都是平時媽媽很少給我們買的,我們很愛吃。”
“媽媽不是告訴過你,哥哥身體不好,不能吃那些炸的東西嗎?”
小小理所當然點點頭,“所以媽媽放心好啦,哥哥從來都不吃,哥哥說,他隻是喜歡看到那個麵癱而已。覺得他身上有股很熟悉的味道,讓人聞了就想抱住他。”
“麵癱?”
清嫵匪夷所思,剛想教訓兒子,人家好心給你東西吃,你就這樣不禮貌的稱呼別人。
這時候,身後有腳步聲臨近。
然後是魔障一樣綺麗而富有質感的低沉的聲音,像她聽了很多年很多年,已經入了肺腑和靈魂的魔音,磨砂玻璃一般的斑駁妖孽。
“你好,他們都叫我麵癱。”
清嫵的眼睛裏隻剩下大片大片的白光,反應了很久,身體還是僵硬如攀附在冰箱裏的冰塊,機械的,機械的,那麼一點一點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