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這還不止一套男式睡衣呢,內衣什麼的應有盡有,想要什麼尺碼都有,你要不要進去翻開櫃子看看?”
“段清嫵!我……你怎麼……”
清嫵眼裏瀲灩著濃鬱的笑意,溫暖卻也暗含諷刺,她湊上去,湊到他跟前,瑩白如蔥的食指專注地戳到他的心口,那裏正好有一道食指長短的縫合疤痕,粉色的肉凸顯在他白淨的皮膚表層,特別顯眼,她不帶挑逗意義,專心致誌的摸索著他那道疤痕,卻不知他已經癢到了心窩子裏。
“你到底要這樣光著到什麼時候?你不怕自己感冒,我還怕你感冒。別孩子氣,阿衍,我知道你相信我,你隻是不夠相信你自己,這六年無涯的時間,我們雖然分隔兩地,甚至生死相隔,實際上我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你還不明白嗎?我不去見你……我不是絕情,我隻是不敢……我太害怕,阿衍,親愛的阿衍,我害怕呀,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真怕一見你,你那點可憐的求生意誌得到了滿足,甩手就走,我怕我會決絕的跟著你走,到時候,我們的孩子怎麼辦?我向上天打了個豪賭,我沒有賭注,我隻有你的命,就好像,我每天對著上天祈禱,撕裂的喊叫,讓他把你的命還給我,每天每天這樣,六年了,多少個這樣的每天?我知道你辛苦,我知道你活過來是奇跡,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常人甚至我,都沒辦法理解,可是……我還是沒有回去,我總是想啊,拖一天吧,到你實在實在撒手人寰的時候,思聰他們會給我電話,就這樣提心吊膽的度過每一天,到最後這段時間,心幾乎都麻木的沒有感覺了,直到你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麵前,若不是看見你身上的這些傷,我簡直都要懷疑我做了個六年的夢,大夢三生,我都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著的。我要摸著你,才能確定,你不是我幻想出來的。阿衍,我愛你,就像你在病床上生生死死浮浮沉沉時想的一樣,愛入了骨,這把骨頭還在,愛就在,及時老了死了,進了墳墓了,肉體化為塵土,骨頭卻依舊在,所以,我們對彼此的愛,就是骨頭那樣堅硬並且實在。”
他就那樣睜著那雙黑暗的雙眸,漣漪著夜色無邊的光線,淡黃色的在她周身縈繞,照亮被黑暗覆蓋了心情的她。
兩個人站得很近,近到能在彼此幽深而明澈的瞳孔裏看見對方,隔著暖色的光線,倒影著,搖曳著的,卻始終存在著的……愛情。
他的眼眸裏氤了濃濃的水霧,水霧成花,那束花,就在著無盡的夜裏,獻給了等待多年的她。
“阿嫵,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你再提心吊膽地等待,我一刻不和你分離,不和我們的孩子分開。”
他伸出雙臂,瘦削著卻擁有足夠力氣緊緊擁她入懷的雙臂。
她順勢靠過去,躲進安全溫暖的港灣,吮吸他身上那股久違的在夢裏不知道出現過多少回的氣息。
歎息。
“理應如此。再不要分開。我們都不年輕了,我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生活是甜美而滄桑的,隻要我們肯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