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又長高了些,眉目間生出棱角,兩片劍眉上揚,頗有英氣,他手中拿著黃庭內經看的出神,穿著單薄衣裳亦不覺著冷,寒氣縈繞在庭院,翠竹上積的白雪刷刷刷的往下掉。
自打修煉純陽養氣訣以來,玄真便寒暑不浸,哪怕是大雪天裏赤膊也無妨。
十一月在大晉有一場冬祭,尤其隆重,每年的冬祭都會遠在初八的日子,那時大晉的皇帝會帶領文武百官,起三牲六畜,祭奠蒼天,祈求國泰民安,五穀豐登。各州也都有冬祭的習俗,混元教冬祭大典定在冬月初七,會舉辦一場法事,屆時所有殿主都會出席。
今天初三,還有四天便是冬祭大典。
他在石亭中待到昏黃時候,天色黯淡,風雪又大了些,玄真收起黃庭道經,將桌上的青鋼劍係在腰間推門而出,昨日玄元真人說過今夜要考教他的修為,算算時候剛好。
青石板鋪成的小道積起厚厚的雪,走過之處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山門中的弟子大多待在房中打坐修煉,少有人在寒風中遊蕩,幾個值夜的殿中師兄提著燈籠走過,玄真主動開口和他們打招呼,穿過百丈長的小道,前麵轉角處便是大殿所在。
兩團明亮的燈火在大殿中搖曳,上翹的房簷掛著密密麻麻的冰淩,下頭尖尖的,三五尺長,好似一柄柄白色劍器並列排著,掛在房梁上的銅鍾表麵覆蓋著薄薄的白霜,冰冷刺骨。
“啟稟師尊,弟子玄真求見。”玄真在大殿門口停下,彎腰拱手,玄元真人是他最敬重的人,這些年他雖然行為放蕩,但從沒有丟過師禮。
凜冽寒氣盤旋,吹動道袍。
“進來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大殿裏傳出來,他邁步走入大殿,玄元真人站在純陽真人的法相前,背負著雙手,身軀有些佝僂。
“弟子拜見師尊。”他彎腰拱手,玄元真人轉過身來,玄真心中一沉,他從自家師尊的眼中看到絲絲疲憊,大半載歲月過去,臉上又添了許多皺紋,氣色亦大不如前。
“近日寒氣洶洶,師尊須得多加注意,殿中添些暖盆去去天寒。”
“無妨,為師活了兩百多歲,隻是有些乏了而已。”玄元真人眼中閃過欣慰之色,說話時語氣溫和許多“胎息之後,你修煉純陽養氣訣的速度遠超常人,為師知你日夜勤修不綴,眼中神光煌煌,非練氣有成不可,特意喚徒兒來此考教一二。”
內練丹田一口氣,眸中神光照四方,但凡內氣有成者,眼中皆有攝人光芒,虎豹不敢近,執刀斧不敢加身,玄真還沒有學會如何收斂神光,如何能瞞住玄元真人?當下也不扭捏,沉聲:“還請師尊指點。”
“攻來吧。”玄元微微點頭,一手背負在身後,一手垂在道袍衣袖中。
玄真往前跨出半步,眼中神光大漲,呼吸間調動氣血,腹中鼓動起伏若牛蛙高鳴,雙手在前捏出拳印,一拳轟出。
拳頭很直,很快,勢大力沉,猶如奔牛般,帶起的拳風吹的燭火左右搖擺。他沒有調動丹田中的純陽真氣,而是用單純的肉身力量催動拳頭。
“咚”
拳頭停在玄元真人身前三尺處便難以寸進,好似落在鐵石上似的,一道無形的氣牆擋住玄真的拳頭。
“不錯,你的力量又有長進。”玄元真人讚道。
他散去拳印,心念一動,掌心出現一團赤色氣團,滂湃熱浪洶湧而出,手掌翻轉,化拳為掌拍出,卷著內氣,掌風四溢,手掌印在無形氣牆之上,純陽真氣潰散,一股反震之力順著手掌貫穿全身,連退三步才穩住。
“真氣厚而不凝,還要多加打磨才是。”玄元真人一語中的,指出他修為上的弱點,玄真也不氣惱,他的純陽真氣確實渾厚,但畢竟隻修煉大半載,不夠凝練,自知二者間的差距,他不再遲疑,緩緩拔出腰間青鋼劍,淡青色的劍鋒閃爍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