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臉上的淚水被風幹後,眼眶中的酸脹腫澀隨之而來,幾乎又要哭出聲來。
她剛通過地鐵的閘口,便被人死死拽住。
王航氣喘籲籲:“跑什麼跑?”
許衡隻顧低頭掰他的手指。
王航壓低了聲音吼道:“別動!”
地鐵裏人來人往,見他們倆拉拉扯扯,已經有不少側目的眼光。
許衡一門心思地和那雙鐵錮般的大手較勁,恨不能用牙咬下塊肉來。最後,兩*性之間天然的生理差異占了上風,她不得不用挫敗的語氣祈求:“鬆手……”
“你不能跑。”王航強調。
她對這人反複無常的態度徹底無奈,抬頭看向對方:“想說的話,我已經說了;該道的歉,也已經道了——你還想要怎樣?”
女孩的眼眶中還有殘淚,胸口因情緒激動而上下起伏。
王航加大手中的力道:“我的話還沒說完。”
地鐵外的天空布滿陰雲,眼看就快下雨了,他帶她另一個出口上到地麵,熟門熟路地摸進一家南洋風格的咖啡店。
新加坡人普遍都喜歡喝咖啡,也很少在家下廚,有需要的時候就會找小販中心和咖啡店解決。
這裏的咖啡店往往與吃飯的地方在一起,裝修舒適、環境清幽,是休憩閑談的好去處。
正是午後,店裏人不多,王航找了個牆角的卡座,替兩人點好單。回頭見她紅著眼眶,盯著落地窗外的綠色植物發呆。
新加坡是典型的熱帶雨林氣候,降水毫無規律,經常莫名其妙地下一場。
比如現在。
雨水擊打著院子裏的芭蕉葉,劈劈啪啪的聲音隔著玻璃傳進來,就像打在人心上。舊屋改造的老式咖啡店裏,吊扇在頭頂晃晃悠悠,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停下。牆麵盡是斑駁的光影,光線柔和的台燈旁,坐著一個她。
王航端著餐盤走過來,將裝有吐司和煎蛋的碟子推到桌邊,又遞了杯牛奶過去:“剛才你沒吃多少,先墊墊吧。”
許衡抬眼,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這會兒開始扮情聖,腦子有病嗎?
王航彎下腰,坐在桌子對麵。
咖啡廳裏響著舒緩的藍調音樂,暈染出十足的東南亞午後氣氛。不知名的女聲在咿咿呀呀地吟唱,恨不能嘔出整顆心。
許衡眨眨眼睛,聲音沙啞地問道:“你還想說什麼?”
王航攪了攪自己的咖啡:“先吃東西。”
她不動。
他拿了刀叉開始切割食物。
金屬與瓷器相互撞擊的聲音叮叮梆梆,聽起來竟有了些許的節奏感。
王航切完了整盤的吐司,又將半液態的蛋黃一點點抹在麵包片上,最後把碟子推到她麵前:“好了。”
許衡盯著他,將叉子用力紮在麵包片上,塞進嘴裏狠狠咀嚼。
午飯確實沒吃飽,但無論剛才還是現在,她根本都毫無食欲。
麵對黃家上下時,要想著怎麼顧全體麵;麵對表白失敗的對象時,隻恨自己毫無經驗。
勉強嚼了幾口,發現吐司很酥,配上蛋黃的淡淡甜味,竟然有了被治愈的錯覺。
“你們女的怎麼這樣?”王航像看孩子似的看著她,靠坐在沙發椅背上:“但凡對話進行的不順利,就隻會跑一邊去躲起來?”
許衡皺緊眉頭:“你已經形成了自我認知,我說什麼都沒用。”
他長腿交疊,難得放鬆地翹起二郎腿:“說說看,我形成了什麼樣的自我認知?”
“動機不純、攀權富貴,接近你就是為了和王董事長拉關係。”許衡咬牙切齒。
王航拖長語調“哦”了一聲。
許衡覺得自己又快哭出來了。
她拿起刀叉,無意識地切割著已經很小塊的麵包片——用力之大,簡直是在跟碟子較勁。
“大洋集團快要a股上市了,你知道嗎?”王航低頭看她,像在遷就一個鬧脾氣的小姑娘。
許衡的腦子早已亂成一鍋粥,含混地回答道:“嗯。”
“這種國有企業,做什麼業務、跟誰簽合同,都不會由一個人說了算。”他放下勺子,將咖啡杯端到唇邊抿了一口,“你和你師父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我爸爸是文*革後成長起來的第一批遠洋船長,他們那代人接受的教育很傳統,根本不可能開口子、買麵子。華海所已經是業界數一數二的大拿,就算這次不能替集團做ipo,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